余秋完全不想搭理这个病人。
对,裘法祖老先生说的没错, 德不近佛者不可以为医, 才不近仙者不可以为医。
她显然无才又无德, 不是个好医生, 因为她面对病人的时候,居然还有喜怒哀乐,而且现在愤怒与鄙视几乎已经占据了她的全部头脑。
不就是断掉了子孙根吗?又没死掉,有什么好稀奇的。
如何处理?非常简单。王大夫、李伟民以及卫生院的每一位医生护士都能直接撸起袖子上阵。
止血包扎啊,等到残端自己长好不就结了。
至于那断掉的子孙根怎么办?丢掉呗, 这玩意儿喂狗狗都嫌臊。
舍不得丢掉?那也可以。最好用生石灰腌起来,就跟敬事房的太监根一样, 好好摆在坛子里头安放稳妥。
将来等到死的时候, 再缝回去,省得阎王爷不高兴。天知道阎王爷为什么要盯着人的小**看。
然而这两种方案显然不是沈家人能够接受的,他们想要的是接回去,被剪下来的子孙根接回去,将来才好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
余秋直接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没做过。”
她可没撒谎, 比起被坐断了子孙根的人,直接叫人下毒手减掉的病人毕竟要少很多。前者是意外,后者那叫刑事犯罪, 是要蹲大牢的。
沈家老头急了:“你不是能接回去吗?就跟接手指头一样的接回去。”
余秋当场就想冷笑,接回去?凭什么?
当初她冒险给那个铡断手指头的小男孩做断肢再植术,起码有六成以上的原因是因为她心疼那个孩子。
她同情乖巧懂事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帮着大人分担家庭负担, 给他爸爸打下手。
这样的小孩,生活才刚刚开始,无论如何,她都要拼力一试。
眼前的这个男人,凭什么呢?其实没了子孙根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事,只要还有残端在,嘘嘘是不成问题的。真正不行,再做个尿道造口术就是了。
至于传宗接代就算了吧。这世界上人品糟糕的父母已经够多了。为了不祸害无辜的祖国花朵,他还是省了当爹了这条心。
再说了,就这人现在的情况,这一剪刀相当彻底,子孙根根部上方一个指甲盖长长度起,海绵体带皮肤彻底斩断。子孙根上布满血凝块,已经看不出来搏动性出血。
那被他父亲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里断掉的子孙根色泽苍白,已经冷冰冰的,感觉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
何必呢,当断则断,人生莫强求。
余秋摇摇头,态度依然坚定:“手指头跟这个能一样吗?手指头不论什么时候软硬程度都是一样的,也不存在突然间充血变大的状况。我要是把它接上去,就跟手指头一样,以后始终保持同样的大小,也保持同样软塌塌的状态,你们愿意吗?”
这话实在限制级,从一个小姑娘嘴里头说出来相当不应该。
不过当大夫的性别意识淡漠。
余秋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表情无比淡定:“你们要是觉得无所谓,那我可以把它缝回去呀,当然,后面很可能会坏死,然后直接自己掉了,更有可能坏死之后,那些脓液病菌什么的经过血管转移到全身,引发败血症,可能还要切更多的地方,甚至会危及生命,就跟你们现在躺在楼上时刻都有生命危险的女儿一样。”
那老头子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急吼吼地叫着:“能动的,我看到那手指头能动。我儿子接回去,怎么就不能动啊?”
余秋摇头:“要是这么厉害的话,你们男的小便的时候,为什么还用手扶着呀?让它自己动不就好了。”
好能动哦,老爷子,你现在让它跳支舞啊。
何东胜在旁边听得眉毛都要跳舞了。虽然在人家痛苦的时候这样说有点儿不合适,但他可真是憋不住,他实在太想笑了。
老实讲,虽然同为男人,他对这位沈家大哥也毫无同情心。强扭的瓜不甜,分明人家姑娘没看上他,他何必上赶着呢?
现在闹成这样,吃大亏的人还不是他自己。
余秋态度坚决:“我没那个水平,我也没做过这种手术。你们家快点拿个主意吧,要是想转院的话就赶紧走,不然时间久了,肯定会坏死。”
护士在旁边报测量的生命体征,患者体温血压脉搏呼吸正常,心肺听诊无明显异常,痛苦面容神志清,断体残端已无活动性出血。
余秋点点头,示意家属:“要转院的话就快点儿动身,不要耽误了。也许大医院能够满足你们的需求。”
说着,她转过头就要回楼上去。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又突然间侧过脑袋,对着这呆若木鸡的一家人叹气:“早点儿听我的,让他来陪护他妹妹,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自私的人啊,永远都想着牺牲别人的利益来维护自己,却不想这世间也是个能量场,总会达到微妙的平衡。
你索取的太多,自然在其他地方就要失去。
她要往楼上走的时候,王大夫突然间过来,轻轻拽了下她的衣服袖子。
何东胜看了眼王大夫,可怜的小医生立刻惊慌失措地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