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医院哪里就缺了棉被呢。
护士过来拿何东胜给大家带着夜班时吃的柿饼时,就直摇头:“你也不怕麻烦。我们这里有现成的被子。”
这么多病床这么多病人, 被子不配齐了, 晚上怎么够用?
何东胜就是笑:“反正也没多远,我就顺带手的捎过来了。”
他帮余教授铺好床铺,又打了热水给老人泡脚, 然后张罗着让老人睡觉。
郑教授他们从省工人医院赶过来, 起码得五六个小时。刚好余教授睡一觉, 精精神神地见老朋友, 也省得老朋友见着他担心。
今晚有教授父女俩坐镇,闵大夫就没有继续留下来值班, 而是回前面平房自己家睡觉去了, 正好将值班室留给了余教授。
余秋没睡。
她拿了柿饼回产房在桌上,还躺在产房里头的新手妈妈顿时两眼放光,满怀期待地看着她:“我明天是不是就能吃了?”
余秋点点头, 冲她微笑:“到时候让你含在嘴里头抿抿味儿。”
新手妈妈听到了满意的答复, 立刻打了个呵欠, 闭上眼睛,欢快地睡着了。
其实按照惯例,术后病人应该返回病房。产房空出来了, 也好接待夜里头过来生孩子的大肚子。
但是余秋权衡再三, 还是留下了小芬。
病房冷,寒冷对于高血压病人而言是刺激因素。
病房吵,难以保持安静的环境。
现在外头病房基本上已经住满了,小孩子哭闹是没有时间。几乎所有的病人都难以休息好。
这对于控制血压来讲是个很要命的事。
与其把人拖出去, 不如就让她留在产房继续休息。最起码的,安静的独立空间有利于抢救病人啊。
余秋咬了口柿饼,看着呼呼大睡的产妇,暗自在心中叹气。
真希望这姑娘以后也能每天晚上欢睡,每天早上笑着起来。
何东胜倒掉洗脚水,过来招呼余秋也去洗脸洗脚。就算她不上床睡觉,坐在产房里头靠会儿也是好的。
余秋看着忙忙碌碌的生产队长,突然间冒了一句:“何东胜,我有爸爸了。”
何东胜转过头冲她笑:“我知道。”
余秋又重复了一句:“我有爸爸了。”然后摇摇头,语气笃定,“你不知道。”
河东省笑了起来,相当没有原则可言,居然还点头表示赞同:“对,我不知道。”
余秋摇摇头,自己刷牙洗脸去了。
他当然不知道,她上辈子名义上有父母,但实际上成长经历中完全没有父母参与的痕迹。
今天晚上,她感受到了一股温情,类似于父爱的温情。这让她觉得温暖,感觉人生也圆满了起来。
余秋洗漱完毕出来,看见何东胜还站在走廊里,不由得奇怪:“你怎么还不睡呀?”
都已经到了子夜时分了。
何东胜摇摇头:“我不困,我陪你吧。”
不然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值班,多可怜啊。
余秋笑着推他出去:“没事,陈敏陪着我呢。你赶紧睡觉吧,我爸爸就交给你了。”
这家伙净说傻话,产房里头怎么可能留男人?
生产队长这才踌躇着点头应下,他又跟余秋打包票:“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了你爸爸。”
产房门关上,陈敏打着呵欠从卫生间里头出来,嘴里头含含混混道:“何队长还真是体贴啊。”
嗯,好像是体贴。小赤脚医生肯定地点点头,然后周公来敲门,她迫不及待地躺上待产床,钻进被窝里头打起了小呼噜。
夜色静悄悄,余秋听着产房里头的产妇跟自己朋友的呼噜声,只觉得内心一片宁馨。
屋子里头暖融融的,迷迷糊糊间,她也睡着了。
外头响起人说话的声音时,余秋抬头看钟,已经是清晨六点钟。窗外的天空已经微微发灰。
她赶紧先过去看产妇小芬,年轻的母亲睡得正香,小脸蛋红扑扑的,呼吸平稳,看不出一点儿痛苦的迹象。
她又喊醒了陈敏,招呼小姑娘留心点儿,然后自己出了产房门。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拄着拐杖,站在病区门口,正在跟个农民打扮的大爷握手。
黑框眼镜男人身边站着余秋曾经有一面之缘的郑教授,显然这位就是他在电话里头提到的老曲,心血管科的曲教授。
农民的旁边陪着的是小芬的丈夫以及婆婆,这位应该就是小芬的父亲。
小芬丈夫一路骑着自行车翻山越岭,几乎是跟曲教授他们前后脚到的卫生院。
听说省城的教授特地你也敢过来看自己女儿,小芬父亲激动的上下嘴唇直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曲教授安慰老父亲:“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您女儿,不过听这边的大夫说她目前情况还算稳定,那就说明,我们还是有机会再看看的。”
小芬的父亲连连点头:“哎,教授,我家姑娘就烦你们费心了。”
何东胜赶紧请曲教授跟郑教授进办公室说话,护士也安排小芬的家属到病房里头暂且坐下。
曲教授安慰家属:“等我们查清楚情况了,再跟你们一块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