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里头养鱼养鸭子听着挺新鲜,好像还白得了鱼跟鸭蛋,可养起来真没那么简单。鱼跟鸭子生病怎么办?稻子要不要打农药?万一不打药,稻子被虫吃光了要如何是好。可是打了药,毒死了鱼跟鸭子又怎么算?
樱桃好吃树难栽,可不是所有人吃螃蟹都不会被夹到手。
何东胜扫视了一圈,点点头:“既然这样,那……”
他话没说完,被宝珍父亲打断了:“既然这样,这二十亩地就我们家负责吧。”
院子里头响起哗然声,众人全都盯着副队长。这可不是桩好交易,樱桃树栽下去第一年还挂不了果子哩,头回做新鲜事,肯定得不到好收成。
赵大爹的态度却坚决的很:“行了,这事儿没什么好拖的,就这么定下来了。”
“那不行。”田雨急了,“我们知青也要参与进来。”
众人哄笑,有年纪大的人拿小田老师打趣:“到时候可是要交粮食的,小田老师你要拿什么交啊?”
田雨咬咬牙:“到时候打不出粮食来,我拿大队分给我的口粮抵。”
院子里头的社员笑得更加厉害,先前喊话的农民大声应着:“行,到时候你跟小秋大夫还有小胡会计就在我们六队吃百家饭。”
有这二十亩水田打头仗,后面的分田就进展得顺利多了。看看,新农民跟生产队的头号实在底子人家都不怕,他们怕什么?
队委会当场列出了名单,然后一个个地报出,最后剩下的一些田亩也直接抓阄了事。各家各户的代表对于这件即将影响他们全家生计的事情,竟然毫无意见。
看到余秋跟田雨彻底惊呆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农民的爽快。
宝珍挪到余秋身边,偷偷跟她咬耳朵:“我小时候,家家户户也是固定了田亩的。”
余秋猛然想起昨天晚上自己不小心听到的墙角。按照大队书记说的话的意思,当初其实搞过类似分田到户的工作。后来因为路线斗争,所以这种形式才被紧急叫停的。
难怪大家伙儿没意见,因为基本上他们分到手的还是自家以前的田地。只不过这几年时间,各家各户人口有所变化,进行了相应的调整。
所以即使这个调整方案并非尽善尽美,就跟加工资有加的多也有加的少,但凡脑子还正常的人都明白,先定下来加工资这件事才是正经。
谁说农民目光短浅来着?他们分明迅速把握住了大方向,没有为着三瓜两枣扯皮裹精。
路线斗争年年讲月月讲日日讲,余秋就不相信他们会不明白今晚上生产队长宣布的事情是在打擦边球。
但自古枪打出头鸟,既然有干部愿意站起来,他们就想赶紧跟上。
热热闹闹的大会只开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何东胜宣布散会,所有人都摇着自家的蒲扇往外头走。
都说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生产队的这个会可真是雷厉风行的叫每次医院开大会被迫过去凑人头趁机睁着眼睛补觉的余秋深感佩服。
估计是生产队不讲究开会留痕,半个小时的会要补一个小时的会议记录吧。
何东胜要送送女知青,被小秋大夫跟小田老师直接谢绝了。
回去的路上,田雨分外沉默。走到大路口时,她才迟疑着问余秋:“我怎么觉得这有点儿像三自一包,包产到户啊。”
余秋心中一凛,赶紧将这事儿的性质往集体主义上靠:“你怎么能这样想贫下中农呢。这是合作小组,才不是包产到户呢。包产到户的话,生产队会统一买种粮买化肥买农药还算工分?你看,所有的事情明明都是生产队牵头。”
田雨被她的话绕晕了。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可又说不清楚。
余秋立刻转移话题:“对了,我还没问你,今儿课上的怎么样?那群孩子有没有跑野了心?”
田雨立刻被踩到了痛脚,气得牙痒痒:“甭提了,这群毛孩子。尤其是李红兵,中午放完学回家吃饭,下午才上了两节课就没再见他的人影子。气死我了,我要上他家家访去!”
说曹操曹操到,她话音刚落,前头就传来李红兵的声音:“滚滚滚,你个笨蛋,知了猴都跑了。”
田雨立刻冲上前,厉声呵斥:“李红兵,你为什么逃课?”
可怜小李同学正对着自己的一群小罗罗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被她这么一吼,顿时气势全消。
他试图狡辩:“没有,小田老师,我不是逃课,我闹肚子上厕所去了。”
“上个厕所要两个小时?”田雨冷笑,“下次我是不是该带个尿勺去厕所捞你啊。”
旁边的小孩们毫无立场原则可言,看着自己老大吃瘪,居然笑得一个比一个开心。
余秋看着李红兵手上的长竹竿,了然于心。估计这小子下午早退是跑出来抓知了猴了。
一只知了猴变成蝉蜕后,可能卖一分五呢。这活儿比抓田鼠难度小,危险系数也低。田鼠会咬人,知了猴最多只能想办法逃走。
“你一晚上能逮多少知了猴。”
李红兵冷不防被小秋大夫提问,先是一愣,而后按耐不住骄傲地挺起胸膛:“四十只,我一晚上能逮四十只知了猴。”
整个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