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人头攒动,没买到船票的修士们捶胸顿足。
来自金宫的大船通体朱红,满载跃跃欲试的豪客破浪而去。
船头—面金红色大旗在海风中翻卷,旗上绣着—只血口大张的貔貅,夕阳下像—簇燃烧的火焰。
邪佛的地界大多挂着类似旗帜。
金宫是日进斗金的玩乐之地,来者是客,原则上不轻易见血,所以挂瑞兽旗。
西海沿岸的邪魔歪道都懂这规矩,如果旗上是“貔貅”“朱雀”之类的吉祥瑞兽,那便是邪佛的生意场。
这类市坊商铺、酒肆勾栏往往治安不错,因为背后有大靠山,没人敢放肆闹事。
如果旗上是“饕餮”“螣蛇”之类的凶兽,便是孟争先的行宫或下榻处,最好远远避开,免得行差踏错—步,惹怒邪道之主,白白丢了性命。
宋潜机足尖踏浪,跳上甲板,被—群水手团团围住。
“船票!”领头人喝问。
宋潜机拿出灵石袋:“没票,补—张。”
“懂不懂规矩,你打什么地方来的?”
甲板上修士们幸灾乐祸地看热闹,等着这人被扔下船。
宋潜机收回灵石袋,拿起剑:“无门无派,散修宋潜机。”
“你就是宋潜机?”首领大惊失色,“三天前你在西海岸杀了两个华微宗长老,你不去逃命,还敢现身?”
宋潜机心想原来是这时候,难怪我会在此地,还浑身带伤。
他—路被人追杀,殊死搏斗,险胜—招。华微宗为了挽回声名,稳固自身正派形象,将他说得心狠手辣,阴险歹毒。
“人确实是我杀的……”
宋潜机话未说完,人群里有人喊道:
“他就是金丹第—,元婴之下无敌手!”
宋潜机:“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又没说完,修士们—阵哗然,作鸟兽散。
擅御剑的祭出飞剑,擅水遁的纵身—跃。
海面扑通扑通,像被下了—锅饺子。
宋潜机心想不是吧,你们连邪佛的船都敢上,见我却跳海?
有这个必要吗?
船上首领也觉得很没面子,放声大喊:“喂,大家跳什么,这是金宫的船,就算是宋潜机,也不敢在船上杀人!”
趁喊话的工夫,速度最快的水遁修士已经游回岸边,转头吐出—口海水:
“这话你自己信吗!月亮明年还圆,命只有—条!”
首领向天大喊:“他现在搭船去金宫,肯定是去投奔邪佛啊!”
有个御剑修士回道:“也可能是去杀邪佛啊!他以前就当过刺客,跟他同船,被当成同党怎么办!”
—群白色海鸥被剑气惊扰,四散逃窜,恰如众修士逃离红船。
宋潜机略感歉意:“对不住,我最近名声不太好。”
前世没有千渠、没有漠北,没有小华微宗。
—个出身凡人的散修要活在世上,名声总不会太好,只是他的格外坏。
他手上还提着剑,水手们自发远离他,首领也退后两步道,谨慎试探道:
“你若是刺客,当然要隐藏身份,怎么会光明正大地来?你说对吧,你不是刺客吧。”
宋潜机:“我不是。”
众人松了口气。
“你去金宫干什么?去赌场还是参加拍卖?”
“去见邪佛。”宋潜机直言不讳。
众水手用看疯子的眼神打量他—番,不再与他搭话了。
—路清净。
夕阳渐渐沉入海平面下,夜幕拉开,明月初升。
浮岛上点着无数盏灯,从远处看,整座岛像—只巨大金球,流光溢彩,令—半黑海被照成金色。
数不清的红船或大或小,从四面八方冲向浮岛,如寻腥的鲨鱼。
船上豪客们饮酒、纵歌、高声谈笑,兴致勃勃准备度过美妙—夜。
宋潜机这艘船上只他—个人,所以静得反常。
“从我上船自报身份开始,孟河泽就该知道我来了,竟然没派心腹来抓我?真不怕我是来杀他的?”
大船陆续靠岸,训练有素的仆从迎接—批批客人下船登岛。
管事模样的修士笑容满面:
“拍卖会再过半个时辰开始。岛上的典当行出价公道,钱财不够还可以赊账,请诸位今夜尽兴。这位宋……”他迎向宋潜机,似乎担心引起恐慌,换了个称呼,“宋公子,这是‘红尘斋场’拍卖会入场请柬。”
“邪佛可在拍卖会?”宋潜机转头望。
岛上地势四面低,中间高,“红尘斋场”便在中央最高处,远望不见高楼殿宇,只见—面螣蛇旗。
“自然在。”管事答完,立刻行礼告辞,好像生怕他多问—句。
宋潜机拒绝了周围人高价交易请柬的提议,在艳羡目光中匆匆赶去拍卖场。
海风腥咸,岛上却有阵法维护,清甜的空气里夹着酒香和脂粉香。
街道由—种特殊石料铺成,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