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严柱儿从家往外走。
身后, 继母原氏满脸的不高兴, 丧着脸的在身后骂道:“还是个秀才老爷,甚么秀才老爷这么懒的, 好不容易回来一回,不说给家里帮帮忙的,一到了就朝外走, 我们严家是客栈呐,想回来就回来的。”
一路追到了门外,严柱儿还是头也不回的朝外走, 连个顿都不打,原氏气得无法, 还气得发了狠:“你走, 你走了有本事别回来!”
隔壁家的婆子斜斜的靠在门上, 闻言“嗤”了声儿,扬着声音说:“严家的, 你叫柱儿别回来, 他要真不回来, 我看你上哪儿吹牛去,咱们柱儿那可是秀才公,走哪儿挣不到饭吃的?也就是柱儿孝顺,才隔三茬五的回来, 还得受你的气。”
严家的事儿又不是甚秘密, 随着婆子话落, 周边不少人家家里都笑出了声儿。
严柱儿前两年过了府考,成了秀才公,他们这一片邻里们也跟着得了好名声,谁说起柱儿不说这孩子好的,也就严家的鱼目混珠,分不清好歹。
不过严氏也只有骂两句,动手做别的却是不敢,不说柱儿跟那当大官的何家交好,便是他们这些四周邻里还看着呢,亏了何家那位夫人早前任知县夫人的福,他们柳平县觉悟高得很,都知道欺负弱小最是不耻,都盯着呢,敢出格的,三两下就给报到衙门去了。
原氏时常在家里骂骂咧咧的,反倒便宜了周围的婆子,三五不时就跑去衙门里一报,到逢年过节的还能得到衙门里给发的米面油糖的,虽然不多,但婆子可高兴得很。
原氏对着婆子也没个好脸,恶声恶气的:“要你管,真是上辈子吃撑了这辈子才回多管闲事,见天儿的盯着别人家看。”
原氏实在是吃了太多回亏了,这四周处了几个小心眼的,没人能跟她处得来。
婆子很是大方才承认:“对啊,就是要多管闲事,只有多管闲事了才能辖制你这种心肠歹毒的恶毒妇人。”
原氏气得很,把手头的帕子一扔,一副要找茬的模样:“你个臭不要脸的,你说清楚了,谁恶毒了,我怎么恶毒了,我是没给他吃还是没给他穿,他打小进学读书不是我出的银子么?”
原氏觉得她一个当后娘的能做到这份上那已经是不错的了,这些人凭甚么说她?
“呵。”
婆子呸了口:“要不是人何家,你能送柱儿去进学?人柱儿读书的银子可是严瘸子挣的,你才是一个外姓的,柱儿凭啥不能花他的银子,那严瘸子挣的银子怎就成你的了?那你怎的不说说你带了前头夫家的孩子来,不也花人姓严家的银子送去读书进学么?”
当年原氏跟严瘸子两个对人柱儿如何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若不是遇上何家的,柱儿别说去读书进学了,吃饱穿暖怕都是问题。
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真真儿是没错。原氏这不要脸的,还好意思说是她送去的,真是甚么脏的臭的都往自己脸上抹。
原氏说不过,气得插着腰:“有你甚么事儿,你看看他,回来才一会就走,我这里里外外的操持着,他都那么大了也不知道搭把手,带带幼妹,这就是你们说的懂事懂礼,我呸。”
原氏在前些年为严瘸子生了个姑娘,如今也都七八岁了。
“都那么大了还要人眼不眨的盯着不成,人柱儿那可是秀才公,有功名的,走哪儿不受人尊敬着,你脸倒是大,还指着他做事,你怎不让你亲儿子做事的?你儿子连个童生都没捞着,正好也不用学了帮衬你,可不跟柱儿似的,人读书累了不得歇歇啊。不就是你想把你娘家的侄女说给柱儿人柱儿不乐意么,柱儿才多大啊,要娶怎么也得娶个好的吧,你娘家甚么人家也好意思说给咱秀才公的。”
原氏的手段,放个屁她们都猜得到,不就是不想让柱儿娶个得力的妻室好脱了手去么,打量她这心思没人知道的。
原氏还当真不敢说当真跟严柱儿断了关系这话,在严氏看来,她这银子是实实在在花出去了的,甭管乐意不乐意,反正银子给花了,她总得拿回来的,不就是骂了几句么,这些人还给报到了县衙里去,说她不是诚心悔改,那头衙门里的人每回在薄册上登记,都说她品行不端,没得还连累到亲儿,原氏也想给儿子挣些面子,只是她管不住嘴,如今更是不管不顾的。
都怪那何家,分明是他们自家的事儿,非得插一手的。
婆子的话正好说中了原氏的心口,她倒也知道自己侄女的德行,没继续跟婆子扯嘴皮子,只扔下句管别人家的闲事要挨天打雷劈,捡了地上的帕子,回屋“啪”的一下关了门儿。
严柱儿却是不知道后边这些争吵。他如今身有功名在身,在府城进学,又有何家不时寄来的书本,勤奋刻苦,在学问上根基很是扎实,实在是难得回来一次,是以,原氏的这些恶言恶语的严柱儿并不记在心里头。
何敬说的,把她的话当屁放了就行,要真记在了心里头,那才是苦了自己。
他走在街上,不时有人跟他打招呼,严柱儿也一一停下回了。她是昨夜里跟着镖车走的,到县里不过晌午,回了严家后放了东西便出了门儿,这会儿也只稍稍理了理衣裳,路上打了招呼后,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