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婆母刘氏坐镇,但刘氏年纪大,对府城这人情往来,家族牵扯却不清楚,大嫂张氏就更是不懂了,她本是楚荷正儿八经的婆母,但刘氏却不敢在这时候把人带来。
张氏身为婆母教导儿媳妇家里的事天经地义,但她半点不懂,刘氏就怕她人教不好,反倒闹得家里不宁,上回和离的事儿还没过,张氏如今还在娘家呢,这不,老两口跟大哥何志忠商量后,便打算把楚荷交给她来教导。
大房没有主母当家,她这个隔房婶子出面教导也合情合理,米仙仙怕的便是这新媳妇是个愚笨又爱顶撞的,如今见楚荷这模样,便知她是被家里敲打过一番的。
哪怕是个装乖的都没甚,她只要把她该教的教了,能学多少就是本事了。
她们在楚家没做多久便准备告辞了。楚家主人家忙送了人出来,走在前边给他们带路,楚家院子小,没两步就走到了大房,正要开门,却不料那门先一步被人踹开。
“砰”的一声,门框朝两边分开,门板撞在墙上,他们离得近,只觉得这地面都跟着抖了两抖。
抬眼一看,门口站了个大汉,正瞪着眼,粗声粗气的指着楚三房的主子:“三弟三弟妹,你们夫妻俩还是不是人了,我闺女来你家一趟,浑身跟个泥猴子似的,咋了,你们还想赖账不想赔钱啊?!”
楚荷悄悄跟米仙仙交代:“这是我二伯。”
楚二伯老实,但架不住楚二娘子母女两个心眼多,他被哄得团团转,指哪儿打哪儿的,这会儿一见他,楚荷就知道这个二伯又是受了楚毓母女两个的挑唆来找他们三房算账的。
楚二也很是凶横无赖,放着狠话:“我告诉你们,今日你们要是不把我闺女的衣裳钱还来,就别想出这个门!”
他堵在门口,大有不给钱不走人的意思。
楚三顾着兄弟情,三娘子就没这个顾忌了,插着腰就骂:“瞎了你的狗眼了你,你闺女偷偷摸摸跟在我闺女后边偷听当贼的,我没找你们,你还有脸在我家来闹!”
楚二仰着头,他怎么不敢的!
“你个泼妇,把你嫂子给撵了,我不跟你说。”
“你当我想跟你说不成,你赶紧给我让开,我家还得送客人出门呢,要耽搁了你可吃罪不起。”楚三娘子哼了声儿。
她这话倒不是唬他。
但楚二可听不进,楚毓母女也没跟他说这些,他撇了眼楚三娘子身后露出来的一截衣料,高声嘲笑起来:“甚么客人这么金贵,是哪家的贵人不成?莫不还是咱们平城府最大的知府夫人吧?”
“三弟妹,吹牛也得吹响啊。”
楚二很是轻蔑。觉得这些个妇人家当着是眼皮子浅,为了吹牛,甚么瞎话都说。
她怎么不说知府大人在楚家做客呢?
堂侄女是要嫁入何家了,但嫁的是何家大房的公子,一个小小的及笄礼,还没这个面子能请知府大人夫人登门的。
他这个当伯伯的都没来,没放心上。
米仙仙抬了抬头。
他还真说对了。
“你!”楚三娘子还欲跟他争辩,甚至都打算好了最是掏钱买个教训,下回再也不让二房这两根儿搅屎棍进门的了,米仙仙先一步给何心使了使眼色,只见她会意颔首,站了出来。
“二老爷这一出可真真是威风,本夫人却是从没见过跑人家家里堵门的,二老爷不信三娘子,若是我说的呢。”
楚二先前只觉得都是他们楚家的亲眷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何心一站出来,他脸色就变了几分。
竟是从未见过,非是他楚家亲眷。
“你是?”他在那一身上等绸衣上看过,到底还是忌惮了。
何心哪有先前半点和气好说话的模样,只理了理衣摆,很是淡然:“我家倒也算不得甚么金贵人家,夫家姓樊,娘家姓何。”
她说算不得金贵人家,但众人都捏了把汗。
给吓的。
何樊两家在府城都不算金贵人家,谁还敢越过他们称一声金贵人家的?
楚二不傻,神色莫名变幻好一身儿,咬咬牙退开了。娘家姓何,夫家姓樊,这小妇人的身份明明摆摆的,可是知府老爷的亲侄女,他是想找老三两口子算账,没想得罪这些贵人的。
他让开了门儿,楚家人都松了口气。楚毓母女之所以让楚二来闹事,便是因为这楚二确实喜欢胡搅蛮缠,而且耐心还好,没几个人能抵得过他的纠缠。
楚家这些亲眷都是深受其害的,最是不希望跟他对上。
楚荷心里也是一松,又下意识的侧头看了看身侧的知府夫人。只见她脸上一如先前,很是温和,连脸色都没变一下,眼里十分平淡,像是,像是并不把她这个二叔放在眼里。
想来也是,堂堂知府夫人,岂会把一阶白身放在眼里。
楚荷被护得好,楚家人丁又简单,往来的都是普通人家,哪怕何楚两家快要结亲,她们也去过府上几回,但楚荷是头一回清楚的知道两家的差距,何家又是何等人家。
连出嫁的大姑姐都以夫家姓在前,娘家姓在后。
滴滴答答的马车声音传来,又逐渐清晰起来。
那俩瞧着与别的马车没甚分别的马车停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