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保持着敌对的状态,没有笑容,变得冷漠,一点都不随和。
“不用担心糖糖。”祝心说,“她愿意留在爷爷奶奶家,就表示白天他们对她很好。”
江屹应了一声,又问道:“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去?”
吃饭时,范青英和江朝晖真提过这事。
当时是因为江朝晖的身体出了问题,抱着可能时日无多的心情,去国外疗养。这两年,不管在生活作息、饮食上,他都很注意,上次复查,医生说他的身体已经无碍,小病小痛难免,但不会再危及生命。因此这一趟回来,他们不准备再离开。
“大病初愈,你爸爸和以前不一样了。”祝心说,“他好像变得更想和家人待在一起。”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路往外走。
傍晚江屹到的时候,已经让程助理他们先回去,如果现在临时给陈司机打电话,等他来回也要费不少时间,因此夫妻俩决定自己回去。
只是老宅位于北城一个老别墅区,边上道路没什么通行的车辆,许久都没见到出租车。
“我听说,可以用手机软件打车。”祝心说,“你知道软件的名字吗?”
这是江屹的知识盲区,他摇头:“我问问。”
“算了,绕出去再说吧。”祝心说,“等到了外面,就能拦到车了。”
一月初的北城,气温已经很低。
虽还没有下雪,可冷风吹来时,是刺骨的冰凉。
她搓了搓自己的脸颊,说道:“听刘管家说,你们以前放学都是自己回家的。这么长的路,该走多久啊……”
江屹回忆起过去。
当时还小,对一切都不会深究,路途虽长,双手握着书包的肩带,踢着小石子,一路就走到家了。
“我四年级的时候,我哥买了一辆自行车。他自己跑去买的,下课就来我教室门口,载我回家。”
“你四年级的时候,你哥也才六年级!”祝心的眸光亮亮的,“好危险啊。”
危险,但也好刺激!
“很危险,所以摔了。”江屹的眼底染了笑意,“被送去医院,两个人都缝了针,留了很深的疤。”
他出过车祸,虽是儿时的事,但仍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恐惧。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四年前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他不安到几乎失控。赶到医院,他看着祝心被推出抢救室,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而他也第一次察觉到,原来死亡并不遥远。
但后来,很快就迎来第二次直面死亡的时刻。
“这么严重?”祝心愣了一下,“伤疤在哪里?”
“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江屹望着她,低声道,“但你应该见过。”
外人看不见,而她见过?
祝心傻住了,这话说得意味不明,她一下子就又想到了当时在节目中被逼问初吻时间的茫然。虽然那天没到喝醉的程度,可她毕竟微醺,记不清细节也是正常的。
不过,究竟是哪里的疤痕?
祝心静静地胡思乱想,没注意到,自己的耳根子变得烫烫的。
“在这里。”江屹指了指自己的背,“缝了七针。”
“后背而已?”祝心狐疑道。
“你以为在哪里?”江屹与她一样,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她心虚地转移话题:“后来呢,你们爸妈是不是很生气?”
“揍了我们一顿。”江屹说,“自行车也被扔了。”
“是出院之后才揍的吧?”祝心关切地问。
江屹:……
又是奇怪的关注点。
“当然。”他顿了顿,“拆线之后才揍的。”
“很有人情味了。”祝心感慨道。
提起江繁,气氛并没有祝心想象中沉重。
她犹豫片刻,问道:“你哥哥……”
“他是怎么去世的?”
“一直没问,我以为你不想知道。”江屹沉声道。
“我以为你不想说。”祝心抬起眼,双眸清澈明亮,斟酌着语句说道,“如果不想说,就——”
毕竟祝心和江繁没什么交集,很少碰面,因此刚苏醒那阵子,她并不知道他已经不在了。直到和糖糖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却从没有听孩子说起大伯,她才觉察到不对劲。他们兄弟俩感情这么好,不可能毫无来往才是。
之后,祝心从刘管家的只言片语中,证实自己的猜测。只不过这个家中,每一个人都对江繁的去世讳莫如深,她便不好多问。
“登山时发生的意外。”江屹语气平静,“他一直喜欢极限运动,那天雪山环境恶劣,他和同伴在下撤的时候滑坠遇难。”
祝心垂下眼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一阵阵风吹来。
江屹解开外套纽扣,想要给她披上,可垂下眼时,注意到她一身上下装备齐全,就连脖子上都绕了一圈毛绒围巾。
“不用给我。”祝心察觉到他的用意,说道,“你的外套颜色和我的大衣不搭。”
江屹默默把手重新放回口袋里。
祝心停下脚步,随手将他把纽扣重新扣好。
从江屹的角度看去,全身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她,伸手认真地帮他扣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