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立后大宴的事, 就这么决定下来。
一干人等离开前,卫烬还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朱纯文干瘦的小肩膀。
“三日之后, 朕就在这行宫里头, 恭候朱卿过来了。朱卿的小儿子,如今也到吏部报道了吧,届时朱卿带着大家伙一块过来。别的不管保证,这临江春酒, 管够!”
说着又笑眯眯地看向樊京, “樊卿也别客气, 一块来。”
两个内阁元老大臣齐齐哆嗦了下, 脸上血色褪尽, 抖着声, 拱手连连应是,离开大殿时,脚底还虚浮着。一个不留神, 樊京叫门槛绊了下,圆胖的身子一崴, 撞到朱纯文, 两人一道顺着台阶“咕噜”滚下。朱纯文在下,脑袋磕到阶沿。原本包在额上、只抹了鸡血的纱布,旋即有了更加鲜焕的颜色。
朱纯文抬手一摸,直着嗓门嚎了声, 黑眼珠子望上一翻, 人便昏了过去。
有了前车之鉴, 边上几个人只当他故伎重演, 实在没心思再奉陪, 悻悻拍他肩膀,唤他起来。
摇了几下仍不见醒,他们才知道坏事了。又是一番兵荒马乱,只是这回谁都没脸再赖在山上,将人囫囵塞上马车,抓了方才还没离开的太医,一并灰头土脸地下山去。
小禄这回不再傻唧唧地上前帮忙了,跟云岫一道立在台阶上干看戏,对插着袖子,哼声骂:“活该!”
姜央在大殿里遥遥望着,垂眸喟然一叹:“其实没必要这样的……”
“怎么没必要?我让他们让得还不够吗?这样蹬鼻子上脸,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卫烬负手佯佯走过来,同她并肩而立,睨着远处逐渐消失在墨色中的身影冷声道,手却是不老实,趁着姜央不注意,悄咪咪环绕到她腰肢上。
就听一声清脆的“啪”,震耳欲聋,殿外的木莲花枝都应声摇了摇。
卫烬捂着红肿的手,“咝”声直抽凉气儿,捺着嘴角可怜巴巴喊:“疼。”
姜央权当没听见,冷冷斜他一眼,便哼声拧过身去。鬓边的紫藤萝步摇跟着轻晃,划出一道莫名倔强的弧线。
这是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呢……
卫烬龇牙做出个牙酸的表情,挠挠耳背,叉腰在地心里转了圈,赔着笑脸凑上去:“阿宝还在生气呢?你也知道的,我这人就是嘴贱,一着急一上火,什么话都说出来了,但绝对不是有心的!而且……”
他嘴角抑制不住上扬,“方才我都把立后的话给放出去了,还要摆立后大宴,人也都答应过来了,你总不好让我再在全天下人面前丢脸吧?”
说罢便贱兮兮地撞了下她的肩,歪着脑袋,冲她眨巴眨巴眼,乖巧等她回答。
果然是长能耐了,都敢拿天下人威胁她了,姜央嗤之以鼻,伸出一根纤白的指头,点在他眉心,推开他脑袋,“陛下刚刚只说要册立皇后,可没说是册立谁,姜央可不敢冒领这殊荣。万一是封给那位新欢的,到时不就尴尬了?”
卫烬脸上的笑一下僵住,嘿,还真是!
因着白日刚商议过封后的事,所以他适才招人过来,也就没仔细说,横竖大家心里都知道谁是他的皇后。谁知就这么个小疏忽,现在竟成了把柄,叫她跟自己装起傻来了。
敢情折腾了一晚上,事情又绕回原点了?
卫烬傻眼了。
姜央偷眼瞧着,不禁抿唇暗笑,清清嗓子故意逗道:“陛下果然用情至深,这才刚得了新欢,就预备册封人家为皇后了。姜央不过是个定过亲的女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知趣儿。既然陛下身边已经有了别人,那姜央这便离开,给人家腾地方。这大喜的日子,可千万别给人家心里头添堵。”
说着便举手摇了摇帕子,招呼云岫离开。
经这几日的闹腾,卫烬眼下已成惊弓之鸟,听见“离开”二字,心弦登时绷紧,也没工夫去细想她这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忙满满一把将人困在怀中。
“什么新欢旧爱,我身边从来就只有你一个,要娶谁为皇后,这不是明摆着吗?你是我十五岁那年一眼就钟情了的姑娘,也是我最落魄潦倒的时候,仍旧想竭尽全力照顾的人。就算全天下都觉得我们不应该在一起,我也从不这么认为。无论过去,现在,抑或是将来,你都是我唯一想娶的人!”
他铿锵说道,一字一句都无比认真。漆深的瞳孔在千枝烛下闪着明灿的光芒,带着他固有的强势,一瞬不瞬地望住她,似要将她魂魄都吸附进去。
姜央不禁屏住了呼吸,原本不过是想同他开个玩笑,没想到竟变成了这样。
所有声音都从脑海里远去了,只剩下他鼻尖的温热,和那似有若无的龙涎香。隔着单薄的春衫,她几乎摸到他的心跳。
许是心虚,又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姜央经受不住,霎着眼睫,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卫烬却是本能地伸手捏住她下巴,抬起。
觉察到这样会吓着她,他指尖一颤,慌忙松开,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可圈在她腰上的手,却半点不见松开,片刻,还稍稍收紧些。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眼神,小声咕哝:“所以皇后,你当不当?”
修长的手指还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