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你谋划的?”
“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
“春宴巫蛊案之后, 或者说……”卫烬牵了下唇,眼里俱都是算无遗策的笑,“从梅花宴上那支箭开始,我就已经有这想法了, 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契机。”
“梅花宴……”姜央搭在桌沿上的指尖颤了颤, 不敢置信地喃喃着。
自从听说石惊玉前脚刚离京去往赣州, 后脚那宫人就被人从昭狱劫持走,她就隐隐感觉事情不对劲。他手底下人手的确不足, 但若是能让人这么轻松地进出昭狱, 他当初也不可能坐上这至尊之位。
只是从梅花宴起,就已经开始筹谋, 这还的确是她不曾预料到的……
姜央不说话,沉着嘴角看他。
卫烬低头一笑,也不继续隐瞒。这事说来话长, 他伸手拎来茶壶, 泄了两盏温水,递给她一盏, 也给自己留了一盏,却是没喝, 捏在手中有意无意地轻轻摇晃。
“你那么聪明,应当也看出来了,梅花宴上的暗箭, 还有春宴上的巫蛊人偶, 显然都是同一人所为, 也很显然, 那人一定和太后有关。可是我前前后后派了不少人明察暗访, 结果都无功而返, 甚至还牺牲了几个。”
说到这,他讥诮地哼了声,齿间带着恨与不甘。
“但也不算一无所获,那日春宴上太后的反应,就足以证明,我的方向是正确的,只不过一直没找对方法去验证而已。太后赌上一切都必须维护的究竟是什么?只差一个契机。”他拣起笸箩里的一根丝线,“或者说一个线头,我就能把一切古怪的地方都调查明白。”
“所以那日灯会上,姬家兄妹俩故意引秋月白同我们起冲突之后,你就已经派人盯上她了?”姜央问。
卫烬脸上露出赞许的笑,“不愧是我的阿宝,一点就透。”说着便伸手点她鼻尖,姜央却偏头躲开,圆着眼,警惕地和他保持距离。
卫烬无奈地捺了下嘴角,也没多说什么,举杯抿了口茶,继续接上话头:“是他们先打我的鬼主意,也怨不得我借力打力,反将他们一军。我的确是早就盯上了秋月白,宫人也是我刻意给他们留出的破绽,夜宴上的一切,也都在我掌控之中,就想看看他们打算玩什么花招。”
瞥了姜央一眼,他小声嚅嗫:“这些都跟连城通过气儿,那位南缙使臣也没事,都是装的。”
见姜央深吸一口,赫然就是发火的前兆,他忙不迭摆手道:“不过有一点我得事先说明,七星海棠的毒,不是我给她下的。我就想掐着时间,给他们来个赃俱获,但真没算到,他们竟还留了这么一手,这也是我这几日,一直在外面忙活,没回来陪你的原因。也是我……”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越发低下去,“也是我让小禄去偷拔你鱼鳞的原因……”
姜央冷笑,“所以呢?人救回来了,却没帮你指控姬家?”
卫烬听出她话里的揶揄,瞧她一眼,说道:“人的确是救回来了,但还躺在床上睡着,太医说了,毒性完全化解还需要些时候……”
“所以你们费了半天劲,只钓上来一个姬家接头的小喽啰,人家现在还死不承认,是不是?”姜央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直白的言辞宛如刀片,一下挑开卫烬心口的疤。
卫烬深邃的眸光随窗外的暮色一道暗下,小姑娘一向是个温柔小意的人,说话总会给人留三分余地,故意这般让他下不来台,不过是在为自己隐瞒她的事,跟他置气。他也没发火,两手撑着膝头矮下身子,同她视线齐平,耐着性子道:“阿宝乖,莫要生气了,我不把这些告诉你,是怕你担心,是为你好。”
说着便卷了袖子,递上自己的手臂,笑着哄道:“你若还是生气,就咬我几口,咬到不生气为止,好不好?”
却听一声清脆的“啪——”
姜央毫不犹豫地拍开他的手,冷眼睨着他,清润的眸子逐渐叫泪水染得微红,暮色下瞧,格外揪心。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不管做什么事,都以我为先,把我护在你羽翼下,保护得好好的。但凡所行之事对我有一丝一毫不利,你断然不会碰上半分,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真心。可我也是个人啊!有眼睛会看,有耳朵会听,有脑子会想。你这不告诉我,那要瞒着我,让我跟别人一样被蒙在鼓里,叫我怎么不担心?”
卫烬叫她骂得一怔,平日里沉稳冷静、刀山火海都能挺过来的人,现在对面真正发火的她,大脑却是完全空白,好半天只重复一句:“阿、阿宝,我、我真是为你好……”
不知该说什么,只想伸手抱她。
姜央却是一把挣开,从椅子上站起。
“为我好是吗?那你知道这五天,我都是怎么过的吗?晚上一闭眼,梦里全是你被人拿箭钉在门上的画面,醒来后,一整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好不容易捱到天亮,跑去行宫外头等着,以为你马上就会回来。可就这么干站了一天,还是什么也等不来。”
“卫烬啊……”姜央哀然唤了声,积攒了五日的心酸,都在这一声中一并涌上心头,堵得腔子里闷得难受。
话赶话到这份上,她索性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