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江妈妈和樱桃站在院子里,神情恍忽,觉得像做梦一样。
“樱桃,刚才三爷是不是来过?他是不是说姑娘还活着,姑娘就要回来了?”江妈妈向樱桃求证。
樱桃点头,“对,干娘,三爷来过了,他说咱们姑娘就要回来了,让咱们把姑娘喜欢的东西都准备好。”她欢喜又哽咽地说道。
“好,太好了!”江妈妈抹着泪,“樱桃啊,咱们终于熬出来了。”
余枝不在的这五年,江妈妈和樱桃虽没有被发卖出去,但闻三爷也没多管过她们,让她们搬到隔壁院子去住,这边的院子每天都要打扫,保持得跟余枝在时一样。
江妈妈和樱桃相依为命,樱桃还认了江妈妈做干娘,两个人一起卖酱香饼,一起做绢花,虽然挣了不少银子,可除了自己的月例,一文都不敢多花。
衣食是无忧,心里却非常惶恐。她们都是奴籍,却没个主子,眼看着樱桃都十七了,她的婚事怎么办?
江妈妈愁得睡不着觉,都准备豁出去跟三爷提这件事了,没想到------没想到三爷带回来这么大的好消息。
姑娘还活着,姑娘要回来了,她们有主子了,什么都不怕了。
江妈妈和樱桃对视一眼,顿时生出了无限希望,干起活儿来可卖力了。
闻九霄回到府里,先去看了他娘,至于他爹,尽管鸣蝉已经告诉他了,他依然装作不知道他爹回来了。
侯夫人心知肚明他是从桃花里回来的,却聪明地一句都没提,只关心地询问在外头辛不辛苦,有没有遇到危险,差事办得怎么样了。
闻九霄有时点头,有时捡能说的说上一两句。
这让侯夫人非常意外,老三这次回来跟以前不一样了,平和了许多,好像这五年的时间都是假象,她那个彬彬有礼钟灵毓秀的儿子又回来。
她心中激动,她的儿子终于迈过了这一道坎!那他的婚事------
忍到最后侯夫人还是忍不住试探了一句,“老三啊,你看跟你年纪相彷的京中子弟,孩子都进学了,你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迎上的是儿子沉沉的目光,侯夫人心中一紧,以为他又要拂袖而去。没想到却听到他道:“不着急,这事以后再说。”
他是该成亲了,他得八抬大轿把那女人娶进门。
直到儿子离开,侯夫人都神情恍忽,她激动地抓着王妈妈地手,“老三这是松口了?愿意成亲了?”
王妈妈比侯夫人还夸张,都哽咽了,“嗯,奴婢听得真真的,三爷是松口了。恭喜夫人,总算云开雾散了。”
侯夫人长出一口气,好了,老三终于想开了。
“阿弥陀佛,都是佛祖保佑,我得去给佛祖上柱香。”侯夫人欢喜道。
只要老三愿意成亲就行,虽然他年纪大了些,但男人嘛,只要人有出息就行,她家老三就算年纪大了,那也是京里头一份,京里的小姑娘还是能挑一挑的。
再说闻九霄,回到自个院子就先去了库房,看守库房的奴才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紧张地把房门打开,跟在身后小心地解释着,“------里头的东西奴才隔断时间就擦拭一回,保证不会落了灰尘,怕潮的奴才也都搬出来晾晒了------”
闻九霄摆摆手,示意他下去。他一个人看着满满当当的库房,心里很得意。他是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可那个女人和小崽子喜欢呀,身为人夫人父,他只能辛苦点满足妻儿的喜好了。
想到那女人看到这些东西时,眼睛是多闪亮,笑容是多灿烂,闻九霄就觉得满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然而,他的这种好心情只维持了一晚。
第二天闻九霄出门,半道上就遇到了安乐公主的车架。
闻九霄避到路边,偏安乐公主还过来跟他打招呼,“小闻大人回京了?没在府里歇着?也太勤勉了吧。”
五年过去了,安乐公主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她依旧在道观住着,帮助了不少落魄的学子书生,出钱出物,还帮他们刊刻出版文集,提供道观给他们开诗会,交流学识。在文人中的名声居然颇好。
就连上届的探花郎都为她抱不平,隐隐把矛头指向安乐公主原驸马,指责他不够大气,小鸡肚肠,斤斤计较,并把安乐公主住在道观不得回宫的错归在他身上。说什么安乐公主是天之骄女,就算一时犯错,五年的惩罚也够了------
这番言辞竟然赢得不少人的认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公主犯了错,那不是年纪小吗?何况五年的道观清修,也足以弥补公主当初犯的错了。
闻九霄嗤之以鼻,清修?说这话的人是眼瞎吧?没看见道观修得比公主府都不差吗?吃喝穿用都是从宫里直接送过去的,怎么就苦了?
成天跟一群人在道观高谈阔论,吟诗饮酒,这是哪门子的清修?三清道祖怕是都被气得连夜搬家了。
此刻,安乐身穿道袍,头脸素净,嘴角噙着澹然微笑,还真有几分出家人的圣洁。
闻九霄垂下的眸子里却飞快闪过厌恶,“公主过誉了,臣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
“大胆,怎么与公主说话的?”安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