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反抗父亲任何不合理的命令,任打任骂,只求能留在这个几乎称不上“家”这个称呼的地方。
直到两个星期前,他才在阁楼上的小格子里发现了一切的真相。
他发现了一本母亲的日记本。
他的母亲并非抛弃了这个家,而是突然失踪的。
他从日记本里可以读出母亲对于这个家,或者说——对于他这个儿子的深爱。
也同样从字里行间明白了他的父亲尤金对于这个家的不在意。
他常常喝酒,甚至为此丢了工作,还经常在酒后家、暴他的母亲。
在这样记满了悲伤事情的日记本里,母亲唯有在记录到他这个还不满一岁的儿子时才会多出些喜悦的色彩。
然而在最后一天的记录后,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XXX年X月X日
尤金他今天又喝醉了,他又打我了。
我该怎么办?要不要离婚?
可是周宇他怎么办,他还那么小,我不想他没有父亲……我不能离婚。
尤金他找我有事,又是之前的事情吗?
我说过不同意的。
算了,就陪他去一趟吧。】
很明显,从日记本上记录的那件事之后,他的母亲就失踪了,唯有他的父亲知道去向。
而他的父亲尤金隐瞒了母亲的行踪,并宣称她抛弃了他,抛弃了这个家。
这个如此热爱着这个家的女人就此没了音信,还背上了这长达十八年的恶名。
“饭做好了。”
周宇将热好的意大利面端上餐桌,然后就脱下围裙,准备回房间去换衣服了。
他的裤腿几乎湿透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不说,还特别冷。
尤金费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累得不行,不停地喘着粗气。
“呼,站住!小杂种!这个月的救济金领过来了没!”尤金撑开沉重的眼皮,眼神呆滞,却丝毫掩不住那对于金钱的贪婪。
这笔救济金是镇子里的教堂每个月发放给贫困学生当做生活费的,然而这笔钱却总是花不到周宇身上,往往都会被这个酒鬼父亲拿去买酒或者换取那些所谓的“神明赐福”。
“还没有,时间还没到月底。”周宇停下步子,冷漠地说道。
“你这个小杂种!怎么没到月底?嗯?是不是你拿去用了!妈的!你这个狗屎!”尤金奋力地站起身,边骂边往周宇这边走,像是要打他的样子。
周宇冷冷地看着这个连行走都有些困难的男人靠近自己,身形丝毫不动。
随着尤金越靠越近,周宇并没发现,他投影在墙上的影子开始扭曲,似乎随时会有什么东西跳出来,杀掉敢于欺负他的人一样。
他的周宇,一直在过这样的日子吗?
果然,这个世界已经腐烂了。
所有人,都该沉睡在梦境里,承受该得的惩罚,再也无法醒过来。
噗通——
体型硕大的男人一时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粗重的呻、吟。
“shit!快点把老子扶起来!你这个狗杂种!”
男人满口脏话,眼中毫无对于自己亲生儿子的亲情,反而满是恶毒的诅咒。
周宇垂眸看着眼前这个孱弱无比的男人。
那昔日高大的身躯现在竟变得如此可笑,就像一坨将要腐烂的肥肉一样,让人作呕。
周宇祖母绿色的眸子里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他唇角微勾,露出了一抹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笑容。
“我亲爱的父亲,我还有事,晚安了。”
“给老子站住!……停下……fuc…k…”
关上房门,将所有的污言秽语拒之门外,周宇倚在房门上,面无表情。
他曾经,真的非常崇拜他的父亲。
他努力地学习,只为了得到父亲一声夸奖,哪怕只是一个微笑。
可惜,这个所谓的父亲并不需要那些东西。
黑发绿眼睛的少年沉默地倚在房门上,似乎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让人心疼极了。
看不见身形的人忍不住轻轻在少年头顶抚过,想要安慰这个伤心的少年。
周宇正垂眸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突然就感觉头顶有些凉意,似乎有谁正抚过他的头顶一样。
“!”
周宇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谁?你到底是谁?”
一直在他身边窥探他生活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透明的人形僵了一下,默默退开几步,蜷缩在了墙角,尽量不挨着周宇。
可是房间就那么大,周宇又因为怀疑而在房间里转圈,这也导致他只能再次改变位置——挂在了天花板上。
其实他本不用担心的。
他本身就是一个鬼魂,就算真的有人碰触了他,也不会发现任何东西——只要他不愿意让别人发现自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最要好的朋友会在无意间穿过自己的身体,他们之间的距离会前所未有的近,甚至是彼此相融,他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连脸颊都有些发烧了。
可明明他都已经被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