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堂改良玉米的时候,红薯已经从上流圈慢慢渗透到平民阶层。
红薯的价格也从一开始的五十文慢慢跌到四十文、三十文、二十文最后是现在的一文。
红薯是个好东西,收上来放进地窖里存着,可以吃一个冬天。
要是吃够了,还可以做成粉条,炒着吃、煮着吃都能果腹。很快便养活千千万万的百姓。
林满堂翻阅历年人口登记表,发现这一年,新生儿就多了两百万。
女婴的数目也比去年多了七成。
林满堂特地将这好消息告诉皇上。
皇上果然很高兴,“现在百姓吃饱了饭,但国库依旧没有填满。林爱卿可有法子?”
林满堂脸上的笑容都裂了。这个皇帝上辈子估计是个穷鬼,每回见到他,总要让他想法子往国库捞钱。
现在百姓都吃饱饭了,国库也有一千多万两,年年都有盈余三百多万两,他怎么还要捞钱?
皇上似是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自顾自说道,“尉迟大人临走的时候,一再握住朕的手,让朕要改革税法。林爱卿可有想法?”
林满堂心一跳,尉迟恭说的改良税法不就是他说的吗?
改革税法得有个领头人,他现在虽也是个大官,但是上头还有三个内阁压着,他哪里能作主?
林满堂转了转眼珠子,拱拱手笑道,“皇上想改良税法自然是好事。三位内阁辅臣都是皇上的好帮手。肯定能为您分忧。”
皇上面露古怪,曾几何时那个赤胆忠心的林爱卿居然也会推诿了。
“内阁自有内阁的用处。林爱卿自有林爱卿的好处。比起税务,内阁也比不上你。你切勿妄自菲薄。”
林满堂摇头,“非是臣谦虚。而是改革税法事关重大,臣人微言轻,上头有三符合大山压着,他们权利比臣大,臣想在他们头上动土。这无异于找死。皇上请看在臣老老实实办差的份上,就饶臣一命吧。”
皇上摸摸下巴,语出惊人,“你的意思是升你入内阁?”
林满堂满脸震惊,还没来得及反驳,却听皇上道,“朕差点忘了,内阁首辅重病不起,太医诊脉,最迟今年六月就会撒手人寰。现在朕给你时间,趁这段时间好好考虑如何改革税法。”
林满堂猛然抬头,“徐阁老病重了?”
皇上叹了口气,“他今年也七十八了,朕也心痛,前几日刚去看过他。”
林满堂与徐阁老的关系并不睦。有些人天生就不是一个阵营的。
徐阁老世家出身,他先是考虑自己家族,才会考虑良国。
林满堂虽也考虑小家,但不会把家族荣耀放在第一位。
两者同殿为朝十几载,也只是点头之交。再多的交集也没有了。
也不知是不是徐阁老太过爱重的缘故,徐家就没有几个出息的子孙,现在最有出息的晚辈也才从五品。
这些年卡在五品位子上不来的官员多如牛毛,许是因为如此,徐阁老才会撑着老迈之体,迟迟不肯致仕。
“臣会去看望他的。”
皇上微微有些惊讶,却也不在意,“去吧。”
林满堂刚要告退,却听皇上补充,“别忘了改革税法。不要薅百姓的羊毛,逼他们造反。要从有钱人身上收钱。”
别看现在有红薯,百姓能吃饱饭了。可三百年过去,许多百姓手里的良田一再缩水。要是再加重赋税,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要钱,但也要稳。所以就只能从富人身上捞钱。
但是赋役改革是一个十分棘手的事情,一旦过多触犯权宦土豪的利益,必定会引起他们强烈的反对。
林满堂点头应是。
从皇宫出来,林满堂就去了徐阁老家。
病来如山倒,只是几日不上朝的徐阁老好似老了十几岁,原本半白半黑的的阴阳发丝现在全部成了华发。
往日的精神气也好似被精怪抽光,只剩个骨架子瘫在床上,他眼睛闭着,要不是有微弱的呼吸传来,林满堂都要以为他已经登上极乐世界去了。
“老爷?老爷?”
徐阁老缓缓睁开眼,是自己的老妻在边上,“林尚书来看你了。”
林满堂上前施礼,“属下前来看望徐阁老。您还好吗?”
徐老夫人示意两个儿子将徐阁老架起来。
徐阁老还没坐起来,就是一连串急促的咳嗽,好似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了一样,恨不得咳个天翻地覆。
他儿子给他拍背,过了好一阵儿,他才舒服。
徐阁老示意无关人等退下,又示意林满堂坐下。
林满堂便将带来的礼物交给徐老夫人,自己坐到边上。
徐阁老细细打量他,眼睛尽量睁到最大,“林尚书,我有一句话问你,看在老朽即将入土的份上,你能否实言相告?”
似乎知道自己即将去了,他也不再高高在上,反而用了最平常的自称。
林满堂坦坦荡荡道,“您问。若是能回答,我必知无不言。”
徐阁老缓了好一会儿,“皇上是否要对世家动手了?”
他们徐家也是世家,但他一直谨慎小心,并不敢惹人眼。
可他即将要死了,家族没了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