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开始, 小庄村又彻底忙起来。要说最忙的人当属李秀琴。
全村再加上佃户们一共一千六百多头猪全都等着她敲,从早到晚一个人拿着刀,始终不停歇, 但她很满足,因为她有种找到以前做外科手术的感觉。
这天,李秀琴到关屠夫家敲猪,顺便还要教关大郎怎么敲。只靠她一个, 很容易错过敲猪最佳时间,她就想给自己找个帮手, 关大郎就是最好的人选。
关大郎本来就是拿刀的好手, 教他一点都不费功夫。
关大郎聊起昨儿去别村买猪仔听到的八卦, “我听说附近几个村子也都学咱们敲猪呢。”
李秀琴手里的刀差点没拿稳, “你说什么?”
关大郎又重复了一遍。
李秀琴抿了抿嘴, “很多吗?”
关大郎挠头, “一开始挺多的,但是有两家把猪给敲死了, 就只剩下几家了。只不过他们养得不多,每家只养了一两头, 估计是想试试看敲猪会不会真的安份点儿。”
这正是李秀琴当初告诉大家的说辞。那时候外村人也知道她在家敲猪。后来林满堂把养猪法教给大家,也告诉大伙这猪肉之所以好吃就是因为敲猪的缘故。
李秀琴眉心直跳,等他们养过之后,那养猪这事就瞒不住了呀。
关大郎看着她,“大家猜测这养猪法明年可能就瞒不住了, 所以就想多养些。”
年底时,李秀琴统计过,大家报的养猪数是一千头,可据她所知, 大伙抱的小猪仔多了好些。
就拿王高来说,他也不急着给两个儿子盖房子成亲,而是在沙地那边又盖了个猪圈,比之前说的多养了三十多头。
中午回家吃饭,李秀琴就将这事告诉了男人。
林满堂好半晌没说话,“咱们这养猪法迟早瞒不住的。”
李秀琴抿嘴,“我知道,但是能晚一年,咱们就能多赚一年的钱。”
这倒是真的,林满堂拍拍她肩膀,“那你明儿告诉关屠夫,让他到了年底去各家收猪,争取把那些阉过的猪都买下来,让他们发现不了猪肉之间的差异。”
李秀琴一愣,咦,好像也行啊,“成,我待会跟他说。”
李秀琴又告诉他一事,“对了,这个月六号,许成祖二弟家嫁闺女,你去吃席吗?”
林满堂拧眉,掰着指头算了半天,不成,晚一个月,还是可以养猪的,“你去让他们家想个法子,晚一个月再成亲。”
李秀琴都听傻了,这事也太不靠谱了,“哪有人三月成亲的啊?而且你凭啥就让人家晚一个月成亲,人家双方商定好的婚期,你突然就让人家改。这不合适吧?”
她男人说得倒轻巧,成亲是每个姑娘最美的一天。突然就这么推迟了,多不吉利,而且那姑娘该多恐慌。
林满堂认为自己没错,“之前我也不知道他把成亲日子定这么早啊?我这不是刚知道的。我还不是为了咱们村,要是那姑娘将养猪法告诉婆家,咱们村的猪就卖不上价了。”
李秀琴有点头疼,“咱们叮嘱她不说不就成了吗?你就非得让人家晚成亲?”
“你让她不说,她真就能不说吗?”林满堂前世就见过不少姑娘是恋爱脑,被男人几句甜言蜜语一哄,连家当都送给对方了。他可不信对方能守口如瓶。
“那回头这门婚事要是出了岔子,咱们可就是罪人了,咱们担待不起。”李秀琴坚决不掺和这事。
这养猪方子迟早会露出去,堵来堵去有意思吗?
两人再次发生争吵,谁也不让谁。
范寡妇心惊胆战,时不时瞅一眼坐在堂屋的林晓,心想,小姐可真沉得住气啊,亲爹亲娘吵成这样,她居然都不过来劝。
林晓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背着手走出家门。
没一会儿,许成祖的二弟就来了,说婚事推迟四个月。
“咱们家要给儿子盖房子,又要盖猪圈,忙得不成。明儿,我跟男方家商量,六月六再成亲。”
农村人一般很少大夏天办喜事,主要担心剩菜会馊。不过他们家现在养了这么多头猪,倒是不用担心。
李秀琴狐疑地看了眼女儿,“该不会是有人通知你吧?”
许成祖二弟也没否认,“你们也别怪孩子。其实满堂说得也对,要是这方子真从我闺女嘴里漏出去,咱们村人一定会恨死我的。我还要谢谢你们提醒我呢。我都没想到这事儿。”
这日子其实是男方家去年就定下来的,但他一直没对外说,这不前几日请客,才将日子告诉村民们。
至于养猪这事儿,他压根没将闺女婚事扯到一块,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
他现在也是一阵后怕。他闺女从头到尾都知道猪是怎么养的。如果她肚里有了孩子,哪怕为了孩子,她也会帮助婆家。他也不能说闺女做得不对。毕竟当娘的,谁想让自己孩子受苦呢。可是其他人不会这么想。他们会觉得他闺女断了全村人的财路。
林满堂握住他的手,“你别这么说。这养猪法迟早会传出去,不是今年也得是明年。”
许成祖二弟点头,“是。我明白。”
确定两人不再争吵,许成祖二弟千恩万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