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秃秃的树木站在皑皑白雪中, 狂风卷着树枝,发出尖利刺耳的呜呜声。
晶莹透亮的冰溜子一排排挂在屋檐下,像雪白的冰叉。
林满堂一家坐在炕上吃从府城买来的西瓜籽, 话梅口味的, 酸酸甜甜, 滋味好得不成。
林晓许久没吃这个, 小嘴根本停不下来,李秀琴和林满堂给女儿剥壳。
院外传来敲门声, 范寡妇和喜鹊去大哥家照顾老太太,没人开门, 李秀琴起身,掀开窗帘看见是大嫂, 换了双棉鞋出去。
刘翠花手里拎着两条鱼和三根排骨,北风直往脖子里钻,她缩了缩脖子。
看到李秀琴, 她口吐白雾,吸溜鼻子, “弟妹,今儿我们给老太太做吃的。你看我专门去大庄村买了鱼,还从关屠夫家买了排骨, 你们别去送饭了。我们两家轮着来。”
李秀琴微微一怔,笑着点头,“可以啊。”
刘翠花见她答应,松了一口气, 转身就要离开,李秀琴忙把人叫住,“等一下。”
刘翠花回头, 不解地看着她,难不成她还生他们大房的气,又反悔了?
却见李秀琴去了趟灶房,拿了些香料以及长得鲜嫩水灵的小葱。
“这小葱是陶盆放在炕上长出来的。煮好鱼,撒点在上面,鱼汤更鲜。婆婆会更喜吃。”
刘翠花接过来,道了声谢,只是这回没急着走,站在原地扭捏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开口,“弟妹,你和二弟别生你大哥的气。这几天二弟不理他,他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可难受了。”
她男人对这个弟弟有多在乎,刘翠花作为枕边人自然一清二楚。
都说分家,他们家拿了大头,日子一定好过,其实他们还不如二弟家呢。
分家时,一文钱没有,只有七十吊的卖树钱,盖了三间大瓦房,挖了一口水井,买了一头黄牛,再加上在城里买宅子,钱花得一干二净。他们家现在手头所有银钱加在一块只剩下一吊八百六十七文。
原本她还指望男人跟二弟去趟府城,挣些辛苦费。没想到男人刚到家,就让她拿一吊钱给二弟。
嗯,跑趟府城,一文没赚,还倒搭。刘翠花得问咋回事啊。男人说二弟带他们养猪,生猪能卖二十文一斤。
真的,想都不敢想的赚钱机会,二弟居然愿意教他们。他们感激。可是也愁啊。
家里没有地方盖猪圈,要不然她一早就养猪了。明年要养二十头猪,那就得重新搭个猪圈,可钱从哪来?
她愁得不成,男人说,不行就把县城宅子卖了。
说实话,她是真不舍得。当初为了买那宅子交了三吊多钱的税,宅子才租了几个月,收的那点租金还没税多。这转眼就要卖出去,白折腾一场,还倒搭银钱。
可不卖宅子,家里拿什么盖猪圈?
男人说,不行就在老宅那边养猪,他晚上也住在那儿。这样也不用特地卖宅子盖猪圈了。
确实不用盖猪圈,可是老宅没有井啊。天天跑别人家挑水,一趟趟往家运,那不把他肩膀压垮啊。他本来身子骨就不如以前好了,每次下地回来,那背都直不起来,夜里更是哼哼唧唧睡不着。
她心疼男人,可是有啥用啊?家里四个孩子要娶妻,要嫁人,样样要花钱。
日子就这样难了,看到二弟天天给婆婆送吃的,她男人硬是逼着她拿最后一点钱给婆婆买肉。
她都不知道该怨谁,只希望二弟一家别再生他们的气。
李秀琴一怔,点头,“我会劝劝他的。”
刘翠花转身离开。
回了屋,李秀琴将大嫂的话重复一遍给林满堂听,“大哥以为你还在生他的气。你呀,别跟他犟了。他孩子多,负担重,不是他不想当孝子,是他家没那条件。你跟他生气,我觉得有点无理取闹。”
林满堂不服气,“我怎么无理取闹了?他养不起那么多孩子,他当初就不该生那么多。”
李秀琴翻了个白眼,“这边讲究的是多子多福,你说这话就有点蛮不讲理了啊。而且这边医疗条件那么差,生一场病孩子就可能没了。多生几个,也是为了多个保障。人家想得也没错。”
“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担心他炸毛,李秀琴不好跟他犟嘴,顺毛撸,“你也没错。你俩思想差着上千年呢。谁对谁错,真没必要纠结。难不成你还真打算以后都不认这个大哥了?”
林满堂沉默不语。
李秀琴见他迟迟不说话,也不逼他,岔开话题,“咱家明年要养五十头猪,是不是该买个下人啊?”
“肯定要买啊。”林满堂想都不想就道,“范寡妇一个人哪养得了那么多头猪。咱们明年春天再盖一间猪圈,王高答应把他家宅基地借一个给我。就在大哥家边上。到时候去他家提水也方便。”
李秀琴还是有些后怕,“这么多头猪要是生了猪瘟,可就打水漂了。”
林满堂想了想,“你把养猪法子写下来,一丝一毫都不要漏掉。对了,还有养猪最好是固定一人,不要让其他人接触,免得交叉感染。”
这人居然还知道这个,李秀琴颇有些诧异。
见她盯着自己,林满堂摸摸自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