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后人搏个前程的,根本不可能拒绝。
无论什么时代,身为家长的焦虑都是会传染的。
商贾原本就存着把儿子送来九凌城上学的心思,现在听说这招考的争夺竟然如此激烈,心里不禁开始呼啦啦地蹿火苗。
他还想拉着伙计聊两句,结果隔壁几桌的食客忽然要求结账,伙计一下子忙得脚打后脑勺,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商贾开始还耐着性子等着,后来发现人越走越多,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扔下饭钱就往外走,连找零都不要了。
嗨,还吃什么啊!赶紧回去收拾娃子来考学啊!
那几个先结账的都是鸡贼货,肯定一早就做了决断,也不在早点摊子上浪费时间,回家准备去了。
商贾懊恼的拍大腿,心说这不知又要多几个争名额的,白白给旁人点了前程。
他也不赖在城里听书了,拉了报纸便急匆匆地回城,等再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然到了招考的前一日。
九凌城学院的考点也就是在墨宗坞堡的旧址。地震加洪水将坞堡中的建筑毁了大半,但坞堡外围的墙壁修得甚是坚固,竟然在灾难中保存完好。
谢老舍不得旧地,几次和宁锯子提了重修坞堡的事。宁非想了想,觉得这事也未尝不可。毕竟坞堡作为墨宗的“老宅”,还是很有纪念的。
“那就改成九凌城学院吧。”
宁非在宗门大会上这样说道。
“墨宗自创立以来,最根本的宗旨便是有教无类,不限血统和出身。如今九凌城学院在做同样的事,我们墨宗有很多弟子都在学院中任教,不分宗派身份,向天下有心向学的人开放,这便是新的传承
。”
“以后从这里走出去的生员,永远会感念我宗为传播和普及知识所作出的贡献,牛背山上的墨宗坞堡,将会成为真正的科学圣地。”
他这一番话,说得众人皆是心潮澎湃,激动难抑。
一百多年,墨宗被人从云浮山狼狈地撵下来,颠沛流离,还几度濒临绝境,谁曾想他们还能在塞外重建一个新学宫?!
不,不不。
谢老轻轻摇头。
不是学宫,是学院。
是真材实料,有真功夫的学院!
他们不再是那个被问的张口结舌,讲不出图纸原理的窘困匠人。现在每一个站在学院讲台上的人,都能挺胸抬头,自信满满地说出知识体系,不畏惧任何提问和质疑,因为他们的本领,都是实打实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按照矩子的话说,经得起实践的考验!
有了这份之心,没人再能把墨宗撵下牛背山,这里永远是他们的地盘!
确定了目标,剩下的土建工程对于现在的墨宗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
赶在新一年招录季开始前,牛背山坞堡已经翻修完成,一排排宽敞的教室,一座座整齐干净的宿舍,让前来赶考的生员和家长都看直了眼睛。
“爹,这……这可真气派啊……”
商贾的小儿子惊讶得一路就没合上嘴巴。
他亲哥比他要成熟些,好歹保持住身为男儿的淡定,没像胞弟那样丢脸。
但小少年的心也烧的火热。
九凌城的生员。他一路也见过不少。他们中有些与自己年纪相仿,谦逊温和,与南郡那些读了书便鼻孔朝天的世家少爷十分不同。
生员们也不像南郡人那般讲究外表,都是穿着统一制式的棉布袍,洗的干干净净,凑近了还能嗅到黄皂的味道。
他们都是有真本领的,不讲什么纲常伦德,天理经义,却造出省力的滑轮组,撬动大石,实实在在地解决问题。
小少年很羡慕。
他,也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甚至有朝一日,能骑着两轮车穿梭在牛背山坞堡,成为传授知识的教员。
“唉,人太多了啊……”
他听到自家爹爹这样哀叹道。
今年九凌城学院向天下招生,并将自制的书册公开贩售,在中原直接引发了一场关于知识的地
震!
书,可不是印着一些杂文和消息小报,而是承载着大量信息的载体,就这样大喇喇地出现在天下人的面前,一点掩饰都不屑。
中原的平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书”!
与动辄便要论“车”拉的铸剑和羊皮想比,这薄薄的一册轻飘飘,里面密密麻麻都是文字,价格也十分亲民。
中原的庶民没有读书的机会,但却不代表他们意识不到这种“书”的价值!
只要一个箱子,人人都能拥有一个世家标配的书房,以后给子孙传家代代承继,他们也算是“书香门第!”
更何况,伴随着“纸”和“书”一并到来的,还有九凌城书院招生的消息。
不分门第,不论出身,不看血统,只要能通过考核,人人都可进学堂读书识字,学得天地之理,这是何等的诱惑?!
没人怀疑这是个陷阱,因为许多逃难到雍西关的流民,他们安顿下来之后便给亲朋好友传递消息,虽然他妈呢只是如实描述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生活,可听在中原庶民的耳中,那便与神仙福地也没什么区别了!
有田,有粮,没有战乱,没有压死人的税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