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马车上,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对方。
这小子长得比南郡的少年高壮,高兴不高兴都写在脸上,可见是个胸无城府之人,没什么心眼。
至于失礼……
陆时文笑了一声。
和这样头脑简单,一眼看得出心思的人还计较什么?倒是显得他文郎君心胸狭隘了。
想到这里,陆时文笑得越发从容。
他伸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款款走下马车,仪态矜贵雅洁。
“在下陆时文,劳烦十二郎在此久候,这厢赔礼了。”
未语先笑,陆时文向着封慷拱手做礼。他有意用了对方的序齿,亲近之意毫不遮掩,果然收到了奇效。
那个小少年先是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不过很快的,他神情比之前和缓了许多。
“可是陆家郎君?”
封慷眨了眨眼,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抬手也回了一礼。
“客气客气。”
“你长得甚是俊俏,我阿姊有福了。”
最后一句说的略随意,仪态也马马虎虎,不过在边城这种蛮荒之地,知道行礼已经算说得过去了,也没什么好挑。
陆时文笑笑,一路与封慷谈笑风生。在他有意捧哄之下,封慷很快对他好感大增,称呼也从之前的陆郎君变成了陆大哥,还热情地邀请他去城里最有名的酒楼接风洗尘。
陆时文倒也没觉得有异,他看得出这位十二少不是个有心机的孩子,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个干净。
和这种人相处不用花太多的心思,能力的碾压让他觉得对方翻不出花样,请客吃饭多半也是觉得和自己言谈甚是投机,想要更亲近一下。
陆时文对自己的手腕很有信心。如果他愿意,贩夫走卒也能聊的尽兴,陆家的郎君从来不会让身份和地位成为社交的障碍,结交一个骄纵任性的小郎君是手到擒来的事。
这样想着,他便没有推辞,一行人被封慷领进了一家饭庄。
来之前,陆时文也对定安城有所了解,知道这家“九里香”的饭庄在边城都出了名,山珍海味生猛海鲜,只要出得起钱就都能吃得到,封慷果然诚意十足。
“上最好的席面儿!外间是我这位大哥的亲随,二等席面不能亏待了。”
小少年手一挥,豪气吩咐道。
“你们有酒吗?我这位大哥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把你们最好的酒上来!”
“最好的酒……”
小二为难的抓了抓头。
“回禀小郎君,我们店里都是马奶酒,有陈酿三年的,奶香十足最是甘醇。”
“只是陈酿极少见,这价格怕是要……”
他还没说完,就见小少年一瞪眼。
“价钱怎么了?瞧不起你十二少是吗?老子像是缺钱的吗!”
“那给我来那个……每桌都给我上一坛子,不差钱!
小二正要应下,却见坐在上首的陆时文微微一笑,伸手摇了摇。
“莫急,莫急。”
他转头看向封慷。
“十二郎的好意为兄心领了,只是为兄常居南地,对这奶酒的味道不甚习惯。”
他伸手一指窗外,刚好街对面的拐角处,一个南地打扮的商人正指挥着伙计赶车运酒。木架车上满当当的放了许多酒坛,上面还封着泥封,正是南地惯常使用的胖肚坛。
“不知十二郎可曾尝过我南地的酒?”
陆时文笑着说道。
“十二郎请为兄吃饭,不让为兄付这酒钱,请弟尝一下我南地风情。”
听说他要付钱,小少年自然是连声拒绝的。两人互相推辞了一番,顺水推舟就把南酒这事给定了下来,让店小二按照陆时文的吩咐去拦那运酒的商贾。
整个过程,坐在雅间的几人全都看在眼中。陆时己的随扈更是全程盯梢,确保完全没有可供人做手脚的机会。
陆时文放心了。
他倒是不担心封家对自己下黑手。他此刻代表的是南郡岐江城,边军的盐都是从南江口购置的,回程运输也要依靠南江古水道,只要封伯晟不是个傻子,就该知道现在的封家得罪不取南郡陆氏。
他只是担心,封家会借机使绊子,干扰他们在定安城中的活动。
店是封慷选的,饭菜是封慷点的,那至少酒水他们要捏在自己手里。
门外的随扈都经过训练,个个都是海量。南地的果子酒又清淡爽口,度数不高,便是喝多了也无甚挂碍,还可以用不胜酒力作为借口,尽早安排回客栈。
他是这样想的,自觉计划周密无纰漏,待店小二送上飘香的酒液,陆时文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笑容如春风拂面。
“十二郎,为兄与你一见如故,此次我两家要结为秦晋之好,以后当戮力同心。”
“我南郡陆氏诚意可见天地,愿与贵阀同气连枝,永以为好。”
说着,他便举起酒杯,将满满的果子酒一饮而尽。
见他这样,外间的随扈也齐齐起身,纷纷干掉杯中酒,大声唱喏。
“同气连枝,永以为好!”
封慷也回了一杯,抚掌大笑,跟着起哄,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见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