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位大长公主和云太妃关系不错,对景王这个侄子也是亲近,越想越是不悦,说道:“礼儿再是有错,你闹了七年还嫌不够,放眼这京都看看,能找得出几个这样的丈夫这样的婆婆,你一出兰泽院就来这么一场,是故意来添堵的?”
明苒一掀嘴角,不客气道:“是啊,我就是故意来添堵的。别人都叫我不痛快了,我凭什么委屈自己啊,当然是十倍百倍的讨回来啊。”
她语气不急不缓地,像是在说着天气不错,又目光一撇落在乐安大长公主身上,“乐安姑姑人老了,也越来越糊涂了,我景王府的家事,你连个一二三都不知道,指着我说个五六七也不嫌亏心呐?”
明苒点了点自己脑袋,“母妃,乐安姑姑说儿媳无理取闹呢,你来评个理,是你儿子荀礼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还是我脑子拎不清胡搅蛮缠作的?”
京里头这些屁事儿不知,就会在背后瞎逼逼的,都道是景王妃矫情,丈夫莫说纳妾了,连个通房都没有,婆婆更不用说了,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和善人,儿子有本事,小女儿又乖巧,这样好的一家子,谁不艳羡,偏偏就邵锦娘会瞎折腾瞎作,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不得连她儿子荀勉那些个娘家人心里也有这个想法。
这反倒成她的不是了,凭的个什么?
景王妃避居兰泽院里,是不知道外头怎么传的,当然,就算知道,她估计也不会在意。
这些年,除了传出李氏薨逝那日,她在佛前大笑了半天外,几乎没什么情绪波动。
云太妃听着她一串儿问话,一时讷讷,拽着她的手腕儿低声道:“锦娘,我们有什么话私下说,你又何苦这样。”
明苒扯开手,“就一句话儿的事儿,有什么好私下说的,怎么,母妃也认为是我脑子不好?”
这话哪里好接,云太妃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能给准话儿来。
比起明苒说话时的干脆利落,她这般模样倒显得心虚了。
满堂无声,一时打量,就连乐安大长公主都变了脸色。
“确实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对君不忠,对母不孝,对女不仁,对妻不义,是一点儿没错。
清淡的声音缓缓响起,叫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明苒这才注意到细绢屏风后坐着的人。
“……”他怎么又在呢??
两人目光相对,荀邺到底还是叫不出一声大嫂,抿直了唇线,又慢慢地别过眼去。
他突然出声,内中左顾右盼,相挨着的人无不附耳私语。
上一个叫圣上亲口斥说“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是哪个?
似乎是那个为了一个勾栏花娘,休妻弃子,气死老母的吴家老三啊,景王也能得这么句话,这内里莫不是藏着不少事儿吧。
诸人心里震惊,云太妃心惊胆战,后背都出了冷汗。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先帝留下来的一道遗诏,李氏死了,遗诏却一直没有消息,难道、难道……是落在了陛下手里。
察觉到云太妃惊惧的视线,荀邺淡声道:“太妃是觉得朕说得不对?”
云太妃张了张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心里埋怨明苒看不来脸色,不知晓分寸,捏了捏手,干脆捂着头往地上栽。
一言不合就晕倒,那是程氏的拿手绝招,明辞和明苒俩在云太妃一动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明苒没有动,倒是明辞手快地扶住了人。
看着云太妃装晕,明苒也没拆穿她。
云妃也好,云太妃也罢,她一方面对景王妃感到愧疚,一方面又不遗余力地压制她。
管不住自己儿子,她就只能叫唯一知情的儿媳妇闭上嘴,一面骂着荀礼一面劝她识大体,哭着哀求暗里警告,甚至把她院子里从邵家带来的丫头嬷嬷换了个干净,叫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她,连穿衣梳妆都小心小心再小心。
就怕她说出点儿什么。
站在她的角度,荀礼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得护着,景王府是她的倚仗,更得小心护着,她照看着大局,又小心地为她儿子善后。
人都有私心,这很正常。
但在景王妃的角度,她被毁了一生,丢了女儿,还要遭受婆婆这样的对待,心里委屈又怨愤。
明苒轻啧了一声,要不是有云太妃在,李氏死的第二天,景王妃就亲手送景王去地府和李太后双宿双栖了。
可惜啊,云太妃再每日怒骂着孽障不是个东西,心里咒得再狠,到底她儿子呢,总还要护着的。
明苒懒得再在这儿呆着,她还要去干正事儿。
“诸位吃好喝好吧,我就先走一步了,许久没见着王爷,得去跟他叙叙旧。”
现在这个情形哪还能吃好喝好,堂中人面面相觑,晕着的云太妃是眼皮子都抽了抽,心里焦灼万分却又不好现在就睁开眼来。
明苒转身就叫人带她往景王的院子,荀勉也是不安得紧,心中焦躁不比云太妃少,冲荀邺拱了拱手,穿过屏风拜托几个王妃和明辞照看着他祖母,又使唤人去请了太医,就急匆匆地追着明苒走了。
荀邺不大放心,也想着跟过去瞧瞧,但碍于对方现在的身份,贸然起身跟去,平白无故叫人添些说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