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命的小太监一溜烟儿跑出了门去, 很快就领着三人走了进来。
当头是明逸宫的木槿, 后面并肩而行的正是孙夫人与孙繁因。
孙夫人细眉长眼, 垂目正色,穿的一身诰命服,甚是庄重。她旁边的孙繁因低埋着头,肩颈脊梁都弯了,丝毫不见嚣张气焰。
木槿先上前行了礼,“请婕妤安,您是在这儿晒太阳呢?”
明苒晃了两下椅子,笑回道:“这几日日头好,总待在屋里该要发霉了。你特意过来, 是贤妃姐姐有什么话说?”
木槿侧退至一边, 让身后的孙夫人母女现出身来, 也笑道:“娘娘忙着捯饬昨日的画儿呢,哪来的什么话说,是府中夫人小姐特特求了进宫来, 想着当面给婕妤请个罪, 陪个不是。”
明苒点点头, 木槿完成了贤妃交给她的任务, 也不再多言, 曲了曲身子就告退回明逸宫去了
她走得干脆,明苒执书掩唇, 心头一乐, 贤妃和这孙夫人孙小姐的关系看来是不大好啊。
她指了西紫去送送木槿, 小臂曲撑在扶手上,歪了歪身子,悠悠地看着跪地叩行大礼的孙府母女。
“孙夫人,行这般大礼委实有些过了。”
孙夫人听她声调轻缓,慢悠悠的,软柔得紧,双手交叠再一叩拜,“日前珍宝阁小女言行无状,惊扰婕妤,以下犯上,委实是天大的罪过,娘娘心善不予计较深究,然臣妇惶恐,终日不安,今汲汲皇皇特携小女前来请罪。”
这话说得好是漂亮动听,明苒却只瞧着,不言不语。
上头未有出声,孙夫人轻抬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女儿,孙繁因低哑着声儿,开口道:“臣女有罪,请婕妤饶恕。”
西紫送完木槿回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撇嘴讽刺道:“孙小姐哪来的罪过?您这样的本事,谁敢与你饶恕个什么?”
明苒捻着书页也不拦她,孙夫人忙道:“姑娘说笑了,小女嚣张跋扈,却也不敢顶撞天威,只是一时昏了头才无端生出事来。”
下一刻就转向藤椅之上,“说起来都是臣妇的罪过,教养无方,训|诫无法,才叫养成这副行径。”
无论心里头怎么想,这话听着却是恳切的,明苒叫了人起来,打量了一番一直埋着头的孙繁因。
脸颊微肿,气色不佳,神情亦是萎靡,看来昨日被孙大人领回去,过得很是不好。
明苒一向有仇当场报,有气当场出,看着她这副样子,也没什么感觉。
反倒觉得无趣,她还以为孙小姐今次进宫来,要给她带来些惊喜呢。
心思一转,明苒兴致缺缺了,懒懒地躺回椅子上,“孙夫人的诚意我收到了,春日困乏,兰香送人出去吧。”
孙夫人感激不已,带着孙繁因退出扶云殿。
明苒撑头,又懒得往殿里去了,瘫在藤椅上晕神,不到一刻钟,云寿拎着拂尘连奔带跑进来。
明苒听了他的话,蓦地睁开眼,讶异地扬了扬眉,没想到孙小姐还真带了惊喜来。
孙小姐又把自己摔湖里去了,听说还是和吹风赏景的李美人一起摔下去的。
明苒扔下书,乐得要去瞧瞧看。
过去时候,贵妃淑妃几个早就到了,不仅她们在,连着荀邺荀勉叔侄也在湖边的亭子里坐着。
李美人和孙小姐已经收拾出来换了一身衣裳,即便如此仍旧有些狼狈,孙夫人又气又急,正一遍又一遍地告罪。
糟心女儿只会无脑惹事,只她在后头一遍又一遍地收拾残局。
孙繁因却是打断她请罪的话,不服气道:“母亲,又不是我的过错,分明是她自己心虚,崴了脚,还连累我受……”罪。
孙夫人狠瞪着她,生生将最后一个字憋了回去。
明苒走进亭子,刚行了礼,就被韩贵妃一把拉过来,坐在右侧的空位上,身边正正好紧挨着皇帝陛下。
她偏头,挨坐着的淑妃冲她挤眉弄眼。
明苒:“……”
这几个在这儿“眉目传情”,倚在美人靠上的李美人红着眼,她昨晚才和荀勉在梦中相见,现在绝不是什么好时机叫他知道自己,她捂着脸,擦得半干的长发散在两侧,这般倒是只露出额头与眉眼来。
荀勉是和荀邺一起说话过来,撞上这样的事他本要避开,然孙夫人说个不停,他一时没找着插话的机会,正犹豫着要开口,倒是没发觉李南月的不对劲儿。
“孙家就是这样的教养?随意攀扯诬赖,胡说八道,分明是你惊扰美人落水,自己亦是失足。”
李南月不好开口说话,出声的是扶着她的绿章。
孙繁因气啊,她虽然有各种各样不好,唯独一点别人比不得,那就是看见什么就说什么,绝不遮遮掩掩。
她直起腰身,“我都听见了,李美人你和那小太监说的话!”虽然没听个完全,却也知晓大半。
孙夫人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心里骂了一万句蠢材!
内宫之事,她们岂能掺和,咬死什么都不知,无意惊扰了人便好,偏偏要张嘴说起来,这一个不好那可是得没命的。
李南月也是一惊,不过转瞬又放下心来,隐晦看了明苒一眼,看向孙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