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把这事儿搁肚子里头揣着?”
路无坷看着他,说了实话:“是。”
这确实就是路无坷,她连写日记跟自己对话这事儿都不爱干,更不用说跟别人说,从小到大她就是那种什么都往心里闷的人,不爱跟人交流。
像今天这事沈屹西如果不问她,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把这事拿出来跟他说。
即使知道这就是路无坷,他也知道她就这破性子,但沈屹西还是莫名来气:“会哭的小孩儿有糖吃,你到底懂不懂这个理儿?”
路无坷撇开了眼。
她哪儿能不知道这个理,她在沈屹西面前也服软过不止一次两次了,每次无一例外的只要她稍微服点软,沈屹西就会无条件纵容她。
“路无坷,但凡这五年来你跟我服下软,说句话也好,或者回头看我一眼,我都不至于晾你五年让你自己回来找我。”
路无坷睫毛轻颤了颤。
与其说沈屹西一直在等路无坷回来,给她时间去想明白所有事,不如说他只是在等她回头。
他们通透理智,太过了解对方,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吃尽了苦头。
他们从来不说爱,不说深情,不在一次次争吵拉扯中难分难舍剪不断理还乱,以此加深爱的定义。
性格使然他们对彼此的爱意心知肚明,却也因为这样的性格两败俱伤,他们两人中谁但凡不理智一点,两人之间也不至于隔着这么漫长的五年。
如果路无坷能像别的女孩子感性一点,回头看他一眼。
又如果沈屹西蛮不讲理一点,不给她时间去撞南墙。
他们之间都不至于空白了这么多年。
浴室里一时间只剩下淋浴头上水滴落在瓷砖上的细响。
过了许久,靠在镜子上的路无坷终于转回头看向了沈屹西。
“当年那场车祸你在重症监护室里住了十五天。”
沈屹西盯着她眼睛:“为什么不来看我?”
路无坷张了张唇,终于发出了点声音。
“我进不去,沈屹西。”
“我被你父亲碰上了。”
沈屹西微皱了眉头。
路无坷在所有人面前都能维持她那镇静的性子,唯独在沈屹西面前,她在他面前是个有裂缝的自己,内里的脆弱,不坚强,他是看得最多的。
她把两年前那些原本应该尘封的委屈和不甘心带到了今天。
“我进不去。”
路无坷到现在还留着当年沈屹西出事时的报纸。
两年前她一夜没睡赶回了国内,直奔沈屹西所在的医院,她到的时候沈屹西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被转进了icu。
当时正值深夜,里头没人,路无坷在窗口外站了一晚上。
里面的沈屹西满身仪器,安静地睡着。
路无坷压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在走廊上碰上了在国外出差匆忙赶回来的沈父沈卓琛和沈母叶丛莲。
沈父和沈母是认得她的,沈父未与她说一句什么就换衣服进了重症监护室,沈母和她点了下头,进去之前还递给了她一条手帕。
路无坷也是至此才知道自己红了鼻头。
后来沈父先从里头出来了,路无坷以为他会跟之前一样不搭理她,却没想他走过来停至了她面前。
沈父说要和她谈一谈。
沈卓琛这人身居高位,身上有种强大的气场在,路无坷却一点也没有怯场。
沈父并没有和她兜圈子,直接讲明了来意,她和沈屹西并不是一路人,门不当户不对,最主要的是,身份地位也配不上。
沈父到底是多年在生意场上行走的老狐狸,这些难堪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至于太难听,甚至还让人感觉有理有据。
那原本应该是一场愉快的交谈,因为只有沈父一个人在说,路无坷在安静听着,看起来仿佛已经听进去了一样。可最后路无坷一句很平静的话打破了这场表面十分平和实则暗流涌动的对话。
她跟沈父说,他的儿子只要她。
那时候路无坷说大胆是真的大胆,却也说的是事实。
路无坷她什么都没有,沈屹西这个人本身是她最大的底气。
后来沈屹西转去了病房,从他昏迷到后来好转的一个月,路无坷一直在国内,却一直见不了他。
后来她回了国外,因为沈父的那句门不当户不对,身份地位也配不上,她一直在努力向上爬,直至成为了一名专业的舞蹈演员,在艺术界上不低人一等。
路无坷什么都跟沈屹西说了,唯独一件她没提。
当年在病房外,她想过如果沈屹西没了。
她也解脱了,不用再吃药了,也不用再在本子上因为想他每天都要写一遍他的名字。
他们之间不管是哪个,都早已扎根在对方的血肉里,在这个世界上多呼吸一分都是在跟对方纠缠,五年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和对方藕断丝连。
两把硬骨头拧到了一起,就再也解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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