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蝶,别再回头看了,她们人影都走没了。”
在官道上和严氏父女、袁紫衣分别后,就踏上各自的旅途,只有小小年纪的傅凝蝶久久不能释怀,哭丧着脸跟在师父后面。
飘零江湖之人普遍没有安全感,感情会带来最大的麻烦。
因此江湖中人的道别,向来就与寻常人不同。
或许昨夜,几人还在雨夜把酒言欢,我提到漠北,你说起江南,那些出生入死熠熠生辉在胸口翻转,即使单枪匹马也能感受到一种陌生的温暖。
可是经历久了一群人的聚了又散,同样的话可能要重复百遍,在那之后纵使各自都有所留恋,但眼光还是只能不停的向前看。
官道往下梅镇的商队依旧络绎不绝,各色货物以水陆两道分兵进发,最终汇集到了这座小镇上,组成了繁荣昌盛的一处小天地。
在马大善人带儿子离开下梅镇后,方掌柜的生意却越做越红火,镇上的铺子也悄然又扩充了几进。当江闻走进院子的时候,发现院里还堆放着大量的柱头角料,看上去还打算再大兴土木一波,阔气得江闻咂舌不已。
老管家喜笑颜开地带着小少爷回家,嘴里嘟囔着“高了、高了”。
方掌柜也喜不自胜地走出来欢迎江闻一行,老态渐露的身躯穿着绫罗,胖胖矮矮贵气逼人。
只见他将呆呆的小石头搂进怀里,不动声色地摸着他的脑袋,似乎在拿自己胸口处做着对比,然后赶忙招呼道。
“江掌门,好久不见啊!”
方掌柜的胖手紧握着江闻的手,亲热无比地说道,“寄给你的药材都收到了吧?老叶拿着药方给我的当天,我就花重金买光镇上药铺的贮备,立马给你送去了!”
江闻拱手感谢道:“多亏方掌柜的支持,这批药材派上大用场了,今天就是特地来感谢的。”
感谢不感谢的先放一边,江闻这次过来确实是有了底气。小石头这一旬悄悄长高了一寸有余,已经赶上他之前一年的成绩了,江闻自然大大方方地来接受赞美。
虽然江闻自己也不太清楚,这一寸多的身高到底是自己教导有方,还是每天在缸里泡发的。
“掌门太客气,快先进屋说话!”
方掌柜做的绸缎生意,自然懂得名流之道,进门的桌上摆的四色点心品相非凡,裹馅凉糕、檀香糕、冰糖霜梅、牛乳茶酪各盛在碟上,一意邀请他们入座。
江闻师徒虽然在鸿宾楼刚用过饭,进门还是感觉到了对方的诚意,只好再在桌前坐下,寒暄了起来。
“镇上最近可还太平?”江闻问道。
方掌柜点了点头。
“三里亭最近的怪事早已停歇,九曲溪畔的艄公也没再说见鬼。就连城中打更的和尚,夜里都少念一遍地藏经,县里已经太平多时了。”
“夜和尚出没不算大事,五更夜巡板从一板唱到四板板皆无大碍,唯独须小心的,只有撞见那黑如浓墨的第五板。”
江闻不无忧虑地说道,“但是自古修道要各安其位才行,和尚打更就是失去了本位,这崇安县衙的怪事,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平息。”
从前明那桩惨案开始,崇安县衙就有阴风挥之不去,每到夜半就传出磨刀之声,时而有男子露首往来、女子映壁窥笑,还有人看见县衙院中有无头尸体绕行不止。
建宁府守道参政与崇安县令劾治无效,只好请来僧人代替更夫,彻夜念诵地藏经平息妖异。可巡更的和尚却说,在夜间睡意朦胧时,经常会碰到一个面如浓墨的夜和尚,手持同样颜色的夜巡板,念着癫狂倒乱的经文。
“掌门说的是。”方掌柜缓缓点头道,胖脸满是笑意,随后吩咐管家下厨,将备好的食材做上来。
“方掌柜,我今天就是顺道串门,怎么感觉你是有备多时?”
“犬子多亏掌门栽培,方某有机会略表心意,自然要好好安排了,掌门不必多虑。”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小石头,“不知道掌门传给他什么功夫?竟然能如此神奇?”
江闻忍不住腹诽道,你家儿子老是不长个才神奇,这岁数能长高不是合情合理吗?
“方掌柜客气了,不过是本派的金刚不坏体天罡童子功罢了。”
“这名字……这名字……一听就不同凡响啊!”
方掌柜开始了苍蝇搓手,连忙让老管家传上准备好的饭菜。
桌上五道菜按梅花状排开,分别是红邓邓的泰州鸭蛋,曲弯弯王瓜拌辽东金虾,香喷喷油炸的烧骨,秃肥肥干蒸的劈晒鸡,最后压轴是里外青花白地瓷盘,上面盛着一盘红馥馥柳蒸的糟鲥鱼。
香气扑鼻间,三个早就吃饱的孩子也不客气地动了筷子,方掌柜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吃,发现江闻却瞪着眼睛思索着,迟迟未曾行动。
“怎么了掌门,是这几道菜哪里不妥吗?”
方掌柜连忙问道,“这可是家中厨子的特色菜。他略懂识文断字,据说是最近从书中研究出来的,不得不品尝啊。”
江闻点了点头。
“贵府上没有女眷吧?”
方掌柜茫然地说道:“孩子他娘在老家照顾老泰山,家里连厨娘丫鬟都没请,怎么了?”
江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