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山路弯绕盘旋,就算是住在山脚成天生活在这里的人,也从不敢在夜里独自上山。
走出汉祀亭不远的江闻,在和元化子对视了一眼后,一同默契地改变了下山的方向,转头往山上走去。
“真人,您不是说要晚辈送你下山吗?”江闻揶揄地说道。
元化子被低温冻得哆嗦,没好气地说道:“我会看不出纸人里面藏着个人?那时揭破就怕被两面夹击,还是趁机把他们分开的好。”
江闻也一直都认为杀人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如果莫名其妙招惹了白莲教,导致武夷派天天鸡飞狗跳,那是绝对不值得的。
白莲教圣童被留在洞内,其余人马此时已经上山搜寻,这正是江闻两人趁机搅乱局势的好机会。
“上山行走,一定要小心黑龙。”
元化子走在山路上,没头没尾地说道。
江闻把青铜古剑往腰间一插,紧走两步跟上了老道士。
“真人,你说的是东海徐羡之在武夷山里见到的黑龙?头生肉角,有前足无后足的那种?”
元化子看了他一眼,几缕白发被风吹得飘起。
“你该知道那些不是什么黑龙,而是和你我一样的人。而且是一些不小心在夜里上山,误入架壑升仙宴的凡人……”
天上耿耿大星照耀着辉光,让整座山头透露出一丝冷白的苍凉,乱石嶙峋、杂树丛生中还能看见远处的如砥巨石,已经靠近了缦亭峰上的平广之处,俗称宴仙坛。
远远看去,目力过人的江闻似乎看见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真人,我问你个事情啊。”
他踟蹰着开口道,“你说的黑龙穿不穿衣服?”
元化子被这个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犹豫了片刻说道,“大概是穿衣服的吧。”
江闻继续问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比如黑龙在滴水成冰的天气里觉得很热,所以决定把衣服给脱了,直接光膀子?”
元化子正运着道家气功勉力抵御寒冷,没好气地对江闻说:“你觉得衣服多余可以给老道穿,到底在说什么神神叨叨的?”
江闻挠了挠头,再次确认了远处的场景。
“可是我看见前面宴仙坛前有好几个人,一个穿着单衣步履蹒跚,另外六个赤裸上身健步如飞,看上去都不觉得冷啊……”
元化子听得直皱眉,因为他慢慢地也看清了前面的情况,似乎还真的和江闻所说一致,前后明明相隔几百米,却像是处在两个不同的季节。
奇怪的是,走在路前面的人并非一伙的,更像是后头前六个人追着前面一个人,前后相近紧衔不放,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没有拉近。
江闻察觉不对,抢先纵身而上追赶着赤膊的怪人,也不担心是山精树魅迷惑凡人的手段。可能是夜里风阻太大,江闻耗费了过半的内力才追出去七八十丈远,袍袖飞舞宛若神人。
宴仙坛上除了荒石空空如也,然而前后三拨人马却契而不舍地往那里赶去,场面一度有些诡异。
赤膊怪人们察觉到江闻的靠近,竟然毫无征兆地转身阻挡。只见他们肩并着肩、腿挨着腿,露出一张张目光呆滞、口涎乱流的怪脸。
“……白莲教的人?”
赤膊上身的怪人画满了符箓花纹,身处寒夜中却额头冒汗、浑身赤红。符胆中写着“六甲神将”的字样,显然又有古怪在里面,也让江闻想起了一些请神上身的隐秘法门。
“吒!”
其中一名六甲神将忽然发出尖利的啸叫,明明外形是膀大腰圆的中年大汉,说话的声音却像是还未进入变声期的小男孩,身形猛然拔起,就跃到了江闻面前。
快到来不及拔剑,江闻的绵掌就和他的直拳交撞。他感觉打中了一块海绵,一股乱涌的力道瞬间缠住了江闻的右手,仿佛深陷泥潭当中。
电光火石间,另外五名六甲神将也快步涌来,纷纷奋臂出拳,竟是施展出了一套比青山八将还要精妙的合击技法!
江湖对敌重在以势压人、以力取胜,而靠人多对付人少就是个很好的办法——不要提什么不欺弱小的江湖道义,如果真有道义,大家还何必组建帮会门派?如果交对方是个瘸子,自己难道也得打断腿再交手?
江闻一身的武学臻至化境,除了内力无法正常使用外,其余的招法已经当世罕有,此刻却碰到了相当棘手的情况。
这些六甲神将似乎修炼了什么古怪的内功,交手时缠招绕弯难以防备,并且能够组成一个奇怪的阵势,时时刻刻钳制着江闻的行动。
“江闻小心,这是六甲孤虚阵!别被对方占住年孤,月孤,日孤,时孤的方位!”
元化子好心的出声提醒,却没有任何用处——江闻也得听得懂才行。
古术孤虚法需要按天干地支排演,推算空亡测定吉凶,真打起架来哪里顾得上这个?
交手数十招后,江闻发现这个阵势看似复杂,实际上暗含着某种空间规律,并非想象中进退变化均按照五行八卦的神秘方法。
譬如从一个点出发,总计有六个方位的选择;每二个方位的焦点做为中心点,又有其六个方位的选择,因此以正面交手的六甲神将为起始,剩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