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成煦说这话,本来的意思其实是现在姜岁就是个声名狼藉的杀人犯,除了他会因为祁暄的遗书照顾一两分,别人恐怕看一眼都觉得晦气,但这话说出来后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对劲,怎么说的好像他多在意姜岁似的?
好在姜岁这会儿陷在刚刚的噩梦里没有回神,也没有认真去听祁成煦的话,他只是偏着头避开了祁成煦灼热的呼吸,垂着眼睫把自己眼睛里的惶恐全部藏了起来,好像紧紧抓着被子就可以给他带来莫大的勇气,就像是有些人笃定的相信藏在被子里鬼就不敢进来,幼稚的可怜又可爱。
祁成煦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微微一顿,拉开距离直接坐在了床上,道;“我在隔壁都听见了你的叫声,做噩梦了?”
姜岁抿着唇角轻声说:“嗯。”
祁成煦挑着眉毛道:“哦,故地重游,难免想起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你是梦见怎么在这里杀死我哥的了?”
姜岁一下就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他将头埋得更低,任由血液顺着唇角蜿蜒,“我要睡觉了,请你出去。”
“以为我多想管你似的。”祁成煦冷笑,转身出去的时候把门摔的震天响,得亏门的质量好,否则照他这么摔,没几次就得报废。
姜岁也没有心情换床单了,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去,蜷缩成一团,像是某种弱小的动物回到了自己的巢穴,却发现巢穴里已经有了天敌的气息,害怕的无以复加,却又不敢逃离,毕竟除了这个“家”,早已经无处可去。
……
第二天姜岁下楼的时候发现祁成煦早就已经走了,他轻轻松了口气,虽然祁成煦在这里的时候能让他觉得没有那么孤独,但是祁成煦身上的攻击性实在是太强了,说话也咄咄逼人,姜岁最不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因为他嘴笨,说不过人家。
空旷的别墅重新恢复了安静,之后的一周姜岁都没有再见过祁成煦,屋子里那种阴沉黏腻的气息似乎也淡去了很多,他没有再做噩梦,似乎一切都步上了正轨,只是有一点很奇怪……
姜岁站在盥洗室里,看着湿漉漉的、挤好了牙膏的牙刷横放在牙杯上。
他昨晚上刷的牙,不可能到了早上牙刷上的水还没有干,而且,他似乎也没有晚上挤牙膏的习惯?
姜岁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起初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神思恍惚的时候做的,没有多想,结果一连二四天都是这样,姜岁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含着牙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上个月他才做了心理检查,并没有梦游、间歇式失忆等症状,没道理他每天晚上挤了牙膏自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侧眸看向架子上的擦手巾,昨晚上,它是在这个位置吗?
姜岁迟疑的伸手摸了摸,还有点湿润,但这个架子是有自动烘干功能的,怎么会现在还是湿的?架子坏了吗?他检查了一下,功能正常,并没有什么问题,要么是机器昨晚上忽然坏了,要么是……有人在不久之前刚刚用过这条毛巾
。
镜子将盥洗室里本就明亮的灯光折射的更加刺眼,姜岁恍惚间好似看见镜子里出现了除自己之外的另一道人影,他泰然自若的走进来,好似是在自己的家里,而后他拿起姜岁的牙刷刷牙,用完后挤好牙膏横放在淡黄色的牙杯之上,而后扯下旁边的擦手巾漫不经心的擦干净手上的水,再随意的搭回架子上。
姜岁呼吸猛地急促起来,他用力撑着盥洗台才没让自己直接摔倒在地,镜子模糊的光晕里,那人的面目逐渐清晰,高鼻深目,轮廓冷硬,俊美无俦,那是一张十足好看、能直接去娱乐圈出道的脸,下一瞬鲜血的血液却从他的头颅面颊汩汩冒出来,几乎盖住了全部的五官,而后他在镜中与姜岁对视,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极其怪异的笑。
“……!”
姜岁后退两步,脸色白如金纸,胸腔剧烈的起伏,呼吸和心跳声简直震天响,后背全是淋漓的冷汗。
刚刚出现在镜中的那张脸,就算是化成灰姜岁也能认出来——那是他的丈夫,祁暄。
但是祁暄已经死了,五年前就已经死了,他肯定是出现了幻觉!
姜岁逃一般的跑出盥洗室,翻箱倒柜的找出自己之前买的药,手指颤抖的打开各种药瓶吃了一大把,冰冷的水灌进肠胃让他胃部痉挛,但他全然不顾。
因为太着急,来不及吞咽的水就全部洒在了身体上衣服上,把衣服弄得湿淋淋,也不知道是吃了药的安心感,还是冰水洒在身上的刺激感,姜岁总算是从那深渊泥沼一般的恍惚境界逃离,怔怔的看着桌子上的那些药瓶。
其实他很久不吃药了,起码在监狱里的时候……
终端滴的一声响,他置顶的联系人发来一条消息:【出差结束,归期已至。】
姜岁看着那短短八个字,趴在茶几上就好似一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大口的喘息。
祁成煦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姜岁这个样子,见桌上瓶瓶罐罐,姜岁又乱七八糟,祁成煦下意识上前一把把人抓起来;“喂你……”
姜岁身上根本没有力气,一抓就软软的靠在了他的臂弯里,祁成煦一顿,看见姜岁惨白的脸色,伸手拍拍他的脸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