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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的她抬起头,嘴角微微扬起,神态间带着几分慵懒和不耐。
“过来。”那声音低沉,却是不容拒绝的霸道,却又无端令人头皮发麻。
她似乎很忌惮这个声音,闻言站了起来,黑红相间的长裙从软榻上拂过,她缓缓走了两步,眼眸淡淡垂下,看向抓住自己的那只苍白修长的手,骨节似乎格外有力。
她只是看着这只手,似乎都懒得抬起头去看那个人。
“怎么?”她冷声问。
那人的语调邪恶诡异,一声笑似乎从胸腔深处发出来:“去杀了那两个孽种。”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自己动手?”她显得很不耐。
那神情并非是害怕杀人,而是懒得听他吩咐。
“我可以自己动手,但我更想看看验证一下,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是不是开始不听话了?”
宁凉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衣袖冷冷地拂过,便朝前走去。
她走动之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如同雪色般剔透的长剑。
那是‘葬月剑’。
“那个老东西,趁我闭关的时候,掳走了晏无忧,还生下这两个小孽种,虽然,我也没把晏无忧当成姐姐,不过她好歹是这个世上和我血脉相连的人,欺负她,就等于欺负我。”
身后,那个人阴测测地说着。
四周是一片幽暗的大殿,高高的殿顶,四面矗立着一根根漆黑的石柱,上面盘着一道道诡异的图腾纹路。
灯火噼里啪啦燃烧着
() ,却没有半点儿温度,在这里,连烈焰都显得压抑。
宁凉看着‘返尘镜’中,手指微微用力,听到那番话,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慢慢变了。
晏无争,晏无忧……
难道……
宁凉心头升起一个十分可怕的想法。
白鬼王刚刚才对她说了那一切,不可能这么巧合吧?
可是,不管她怎么不愿意相信,她还是看见‘返尘镜’中的她,走到一根巨柱之前,一根铁链从柱子顶端延伸下来,一重重绑住了一个血淋淋的身影。
黑袍,黑发,长长地垂在地上。
鲜血在他身下聚集成大片大片,仿佛靡丽盛开的大丽花,刺痛了宁凉的眼睛。
那人……看起来依稀还是瘦弱的少年身影,但宁凉从他依稀的侧脸,一眼就认出了他。
黑鬼王。
鲜血染满了他的脸,铁链穿过他的肩胛骨和后背的脊柱,他垂着头,奄奄一息。
“这小子比他爹要厉害多了。()”身后那人冷笑,可惜,他还是太稚嫩了。?()?[()”
镜中的宁凉,站在黑鬼王面前,垂下的眼眸除了冷漠,只有不耐。
“你把人折磨成这样,他已经活不了了,何必再让我补一刀?”
“看你杀人,更有乐趣而已。”那人轻笑。
宁凉面无表情地抬起‘葬月剑’,即将落下的时候,一双幼小稚嫩的手忽然抓住她的衣摆。
稚嫩低弱的嗓音充满哀求:“不要杀哥哥……”
她低下头,忽然看见一双充斥着泪水的圆圆的大眼睛,眼眸深处的紫色被泪水洗过,仿佛一块紫色晶石,纯净透彻,毫无瑕疵。
宁凉彻底呆住,拿着‘返尘镜’的手隐隐颤抖起来。
这个小孩……没有变成鬼的,还是个四五岁稚童的……白鬼王?
他长得白白嫩嫩,浅紫的眼眸,雪白的皮肤,像个粉捏的面团子,弱小,稚嫩,无辜,充满对她的恐惧。
可是,即便再恐惧,他还是跪在她的面前,小小的手抓住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哀求他。
“不要杀哥哥,求求你了,不要杀哥哥……”
宁凉用力咬住嘴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体,已经有些颤栗。
‘返尘镜’中的她也愣了一下,但只是烦躁地皱起眉。
“杀了他吧。”身后那人漫不经心地说,“这小子碍事得很。”
“这么小,你是不是太没人性了?”镜中的宁凉不禁说。
“怎么,下不了手?”
她冷冷道:“只是怕你后悔,这小子和你血脉相连,就像晏无忧和晏无梦一样,你以为你再坏,好歹都留下了她们……”
“住口。”他不悦地说,“你已经想反抗我了吗?”
她眉心微微蹙起,眼中除了不耐,还有一种狠厉之色,但随后,她轻轻一笑。
“不要……”宁凉下意识喊了一声。
因为镜中
() 的她(),连片刻犹豫都没有(),高高举起‘葬月剑’,准确地刺入年幼的白鬼王的心脏中。
他大大地张着眼睛和嘴巴,泪水不断地淌下来,口中的鲜血一点一点溢出。
他看着她,一双眼眸中倒映着她冷漠的身影。
他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向后倒去,双手也缓缓松开她的衣角,最终倒在黑鬼王身上,清澈的眼眸中,光彩逐渐消失,最终变得一片灰白。
当啷一声,宁凉手里的‘返尘镜’掉在桌上,一层层涟漪闪过,上面的画面逐渐模糊,再也看不见。
宁凉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