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风感觉正德帝的两道旨意有古怪。
与此同时,七百里外的大同。大同总兵王勋也遇到了一件古怪的事。他收到了一封蹊跷的公函。
这封公函来自京城,来送信的是御马监驿使。
公函的大致内容是:老王,你在大同要好好练兵,加紧备战。尽好朝廷边镇大将的责任,护佑百姓,为朝廷立功云云。
全都是劝勉的话。
如果这封信来自兵部的尚书、侍郎,又或者御马监的哪位公公,那信中内容一点都不稀奇。
信蹊跷就蹊跷在落款——“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
王勋好歹也是朝廷的正二品武官,虽说是个老粗,肚子里没啥墨水,但不是没见识的乡下人。
这官职他从未听说过。
至于朱寿这个名字,他亦闻所未闻。
王勋找来了自己的幕僚诸葛仁:“你看看这封信上的落款。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官职啊。”
诸葛仁看后一头雾水:“怪哉。大明只有总督某某地方军务事。从未有过总督军务大将军,后面还加了个总兵官。”
王勋问:“会不会是朝廷恢复旧时的老官职。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太祖还是吴王时,有许多显赫的军职。譬如都督府大都督之类,后来取消了。”
诸葛仁道:“容我查阅下实录。”
过了一个时辰,诸葛仁回到了王勋的书房:“镇帅。我翻阅了吴王府时期和洪武朝的实录。并没有这个官职啊!”
王勋道:“那就是新设的官职?也不对啊!若朝廷新设武官军职,还是总督、大将军、总兵官合三为一。一定会见诸于邸报。我不可能不晓得。”
诸葛仁附和:“是啊,莫不是有人在捉弄镇帅您?”
王勋却道:“来送信的是御马监的驿使,有官牌。不像是捉弄。”
诸葛仁道:“那就怪了。”
王勋又道:“还有,这人名叫朱寿。五军都督府的指挥使以上将领里,绝对没有此人。十二团营都司及以上将领里,亦没有此人。边军指挥同知以上更没有此人。”
诸葛仁道:“姓朱。但名只有一个字,没有皇家字辈。此人肯定不是宗室。会不会是勋贵?”
王勋疑惑:“勋贵,姓朱?”
诸葛仁自言道:“姓朱的勋贵莫不是成国公朱能一系?”
王勋摆摆手:“不可能的。我进京述职时,跟第四代成国公朱辅喝过酒。他的子侄里根本没有叫朱寿的。”
诸葛仁每年领王勋三千两银子的幕酬,要是连搞清楚一封信的署名来历的本事都没有,那他可以卷铺盖卷滚蛋了。
诸葛仁道:“有了!既然信是来自于京城,想搞清楚来历就得询问熟悉京城官场的人。”
“锦衣卫宣大千户所的高千户就住在大同城北的铁狮子胡同。镇帅不如去问问他。”
高千户本名高文泽,原籍大同。弘治初年在锦衣卫做管档千户。三十年过去,他已是七十岁的老人。
前年常风照顾他,将他调到了宣大。
高文泽这个宣大千户所名义上的最高官员其实并不管事,只是领一份俸禄,在大同城中养老而已。
王勋和诸葛仁来到了铁狮子胡同。
满头白发的高文泽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揉着核桃,一个俊俏小丫鬟帮他捶着腿。
高文泽看着小丫鬟的俏脸,自嘲的想:要是倒退三十年。我此刻揉的就不是核桃,而是女乃子了!唉,不服老不行啊!当年顶风尿三丈,如今顺风湿一鞋.
就在此时,王勋和诸葛仁进了院。诸葛仁手里提溜着一个小匣子。
诸葛仁笑道:“高千户,我们王镇帅来看您老了。”
高文泽连忙跪地拱手:“末将高文泽,见过王镇帅。”
锦衣卫再显赫也是明军序列。千户给总兵见礼是应当应分的。
王勋连忙将高文泽搀了起来:“哎呀,老千户这一拜,我怎么受的起!您以前在缇帅锦安侯手下效力多年,是京城里的老资格了!”
高文泽笑道:“老资格三个字不敢当。”
王勋道:“我家祖上五代都是大同边军。跟老千户伱是实打实的老乡。咱们同在桑梓,一向有失亲近。”
高文泽道:“下官久仰王镇帅。只是镇帅军务繁忙,不曾拜会。”
王勋问:“老千户祖上军籍亦是大同边军吧?”
高文泽答:“正是。我的曾祖从洪武朝起就戍守大同。正统朝十四年秋,大同镇兵入京勤王,家父立了功,才受赐了锦衣卫世职。”
文官盘道拜码头,上来先问中的哪一科,名次出身,座师是谁。
武官盘道拜码头,则是先问军籍、世袭军职。
王勋道:“不知老千户祖上军籍是大同哪支边军?”
高文泽答:“祖上在大同镇虎威右营前锋千户所效力,世袭总旗。”
王勋听了这话惊呼一声:“啊呀!在下祖上亦是在虎威右营前锋千户所效力。是世袭的百户。”
“咱们的祖宗可能在一口锅里搅过马勺。要这么算,我与老千户是亲切的世兄弟!我该称你一声高老兄。”
说完王勋给诸葛仁使了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