驹”,并未北上宣府,而是南行了。
京城以南五十里的大兴县。
君臣二人正骑着马走在街面上。
此番皇帝夜奔,缘于江彬多的几句嘴。
下晌时,江彬对正德帝说:“上回儿臣代天巡视北直隶各卫所,路过河间时,品尝了当地名吃驴肉火烧。简直美味无比。怪不得都说天上飞龙肉,地下驴肉。”
正德帝一听这话来了兴趣:“河间离京城四百里。西北贡上来两匹紫云驹,奏疏上说可日行五百里。咱们就去河间,试试紫云驹的脚力如何?”
“顺便尝尝你所说驴肉火烧到底有多好吃。”
正德帝是个一时兴起就一定要付诸实践的人。
二人换上了大汉将军的服装,先溜出了宫。又在宫外换了便服,混出城门。一出城门便纵马狂奔。跑了一个半时辰,来到了大兴县地面。
大兴县经过常破奴的大半年的治理,境内肃然。几乎有圣人所言“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景象。
两个巡夜的更夫拦住了正德帝和江彬。
更夫头儿质问:“什么人?怎么大黑天在街上骑马闲逛?”
江彬道:“老头儿,我们是过路的客商。”
更夫头儿警觉的打量着二人:“客商?路引呢?”
按照明制,百姓不得出原籍所在百里之外。出百里需官府开具的路引。这玩意儿就像是后世的身份证,没有它想出远门寸步难行。
江彬哪里有路引。他从袖中摸出一枚五两的银锞子,抛给更夫:“这银子请你喝酒。”
万万没想到,天下竟有不吃腥的猫!
更夫头将银子抛还给江彬:“我要是拿了你的银子,我们常县尊会夺了我的差事,再打我三十板子赶出皂班!跟我们走一趟吧,去县衙!”
江彬问:“可是嫌银子少?”
更夫头儿冷笑一声:“就算你给我五百两银子,我也得拿你!我们常县尊铁腕治县。我可不想挨板子丢差事,再被罚没了纳贿得来的银子。”
“快下马,不然我就吹响哨了!到时候捕房快手来拿你们可不会这么客气。”
正德帝急中生智。他暮时换大汉将军的衣服出宫,留下了一块大汉将军的腰牌。
正德帝亮出腰牌:“我是宫中大汉将军。奉皇上密旨出宫办差。”
更夫头儿看了看腰牌,又见正德帝样貌不俗,穿着打扮像是京中贵人。他连忙道:“啊,原来是过路的上差,失敬失敬。”
江彬骂了句:“快滚。”
正德帝却道:“别骂他们。他们也是尽本职。”
两名更夫走后,正德帝笑道:“朕早就听说,衙门里的吏、役比官还要黑。没想到这大兴县的更役竟拒贿秉公。”
“这大兴县治理的不错。刚才那更夫说,这里的县官姓常?”
江彬连忙提醒:“您忘了?去年常破奴自请降为知县。吏部将他派到了大兴。”
正德帝一拍脑瓜:“咳!这里的县官原来是我幼年时的伴读郎破奴哥啊!嘿,顺天府的高老头儿几次三番跟朕提及,他在大兴施政有方。”
“朕还以为高老头儿是看在破奴哥的首辅岳丈、屠夫亲爹面子上才替他说好话。”
“这回亲自到了大兴县,才知所言不虚。”
江彬附和:“对对,常知县的确是个好官。我代天巡视各卫所时亦有耳闻。”
正德帝下马:“得了,到了朕发小的地盘,咱俩就别骑着马耀武扬威的了!下马在城中逛一逛。”
二人往前走,看到了一个粥铺。粥铺上写着“官衙施粥”四个大字。
许多小孩都排在粥铺门前,端着碗领粥吃粥。几个大人给他们每人发一小块咸菜疙瘩。
正德帝有些好奇,走了过来,问其中一个老头:“老人家,我们是外地人。路过大兴游览,观风问俗。这粥铺怎么写着官衙施粥啊?”
老头答:“咳,这说来就话长了。大兴以前有五六家豪族。兼并了百姓不少田地。”
“我们县尊一上任就抑豪强。抓了他们的各家的族长,让他们吐出了兼并百姓的地,还予百姓。”
“其中有一千多亩啊,因年头久远,原属百姓要么找不着了,要么人死无后。”
“这一千多亩地就成了无主地。我们县尊便拿一千多亩地的产出,在城内各处开设了二十几个粥棚。”
“城内无地且做工得钱每年不超过两贯的穷户,家中十三岁以下的孩子可每日到粥棚吃粥。”
说完老头又将一根筷子插在了粥上。筷子插粥而不倒:“瞧,说是粥,其实厚得跟麦饭没什么两样。”
“孩子们吃得饱,身子自然就长得快,长得健硕。”
正德帝听了这话,一连说了三声好:“好!好!好!”
江彬也帮常破奴说话:“这么说,贵县的县尊是个好官、清官、能官。”
老头答:“那是自然!都说大兴在天子脚下,属顺天府首善之区。可以前的县尊们咳。贪财的贪财,好色的好色,个个都欺负老百姓。”
“唯独我们这位常县尊,那叫个两袖清风,清正廉洁。来我们大兴不到一年,施行的仁政不下几十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