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谋反案审了月余。
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朝堂大洗牌,惊天大政潮。
文官正七品以上四百七十三人被定为阉党。武官正七品以上一百六十一人被定为阉党。
宫中宦官、地方镇守、监管衙门宦官共计八百四十九人被定为阉党。
一时间全国范围内缇骑四出,抓捕阉党的行动如火如荼。整个官场一片风声鹤唳。
豹房。
李东阳等六位谋反案主审官站在正德帝面前,呈奏审判结果。
李东阳拱手道:“禀皇上,刘瑾犯有谋反、擅权等大罪十八。按律应予凌迟。”
正德帝有些迟疑:“凌迟?不能赏他一个白绫自尽嘛?”
毕竟有多年的主仆之情在,正德帝想赏刘瑾一个痛快。
李东阳道:“回皇上。若刘瑾逃脱凌迟,恐天下舆情纷纷,无法平息民怨官怒。”
正德帝看向了常风。希望常风顾念跟刘瑾的旧情,能够帮刘瑾说话,免除凌迟改为白绫自尽。
万万没想到,常风竟眯缝起了眼假寐!
二十五年的朝堂生涯,已让四十五岁的常风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朝堂残酷,讲旧情只会引火烧身。
且刘瑾这几年来的所做作为,简直是人神共愤。遭受凌迟是他咎由自取。
正德帝对常风的装死感到不满:“常卿!常风!常屠夫!君前议事,你怎么打瞌睡?”
常风睁开眼,一声高呼吓了正德帝一跳:“皇上,英明啊!”
正德帝哭笑不得:“朕还没下圣旨呢。你急着喊什么英明?你究竟听没听到刚才朕说什么?”
常风揉了揉眼睛:“皇上,臣上了年纪。眼见就是奔着知天命之年去的人了。最近这一个月没白没黑的忙着查抄阉党钱财。累得精神萎靡。一时竟睡着了。”
“臣君前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正德帝道:“算了,朕恕伱无罪。”
杨一清怕夜长梦多:“禀皇上。钦天监勘定,明日是黄道吉日,宜除奸、杀贼。臣建议皇上今日下诏,定于明日午时对刘瑾行凌迟之刑。大刑三日,以正人心世道。”
正德帝眉头皱成了八字:“凌迟也有黄道吉日?”
杨一清含糊的回答:“啊,钦天监丞是这样说的。”
正德帝道:“好吧,就遂了你们的心愿。杨卿,拟旨,明日午时凌迟刘瑾!”
“此番首辅李东阳审理刘瑾谋反案有功,加左柱国。”
李东阳谢了恩后,亮出了刀子:“禀皇上,太宗祖制,锦衣卫监察百官,另设东厂监察锦衣卫。”
“宪宗爷设西厂,刘瑾蒙蔽皇上您设立内厂,这是跟祖制不附的。臣奏请裁撤内厂、西厂。”
正德帝思索片刻后说:“嗯,杨卿,拟旨,即行裁撤内厂、西厂。”
常风又是一声高呼:“皇上,圣明啊!”
正德帝话锋一转:“常卿,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是署理。现在已查明,钱宁并非刘瑾党羽。今后就由钱宁继续担任锦衣卫指挥使。”
“你今后以中军都督之身,兼管北镇抚司。至于十二团营提督武臣嘛,当日朕授你十二团营兵权,是怕刘瑾党羽作乱。”
“如今阉党已经被一网打尽。十二团营提督武臣之职,由江彬接任。”
这是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中军都督虽无实权,但却是正儿八经武官正一品。之前常风的中军都督带着“署理”二字。
如今正德帝给常风去了“署理”二字,说白了就是给他转正。
常风叩首:“臣叩谢皇恩。”
李东阳又道:“禀皇上,文官、武官、内宦中的阉党,共计查出有一千四百余。都察院及六科廊言官七十八人联名上书,请求皇上将一千四百余阉党尽数斩首。”
正德帝一挥龙袖:“朕不是太宗,常风也不是纪纲。瓜蔓抄要不得。”
“此次查办阉党,只杀祸首、主犯。从犯视罪责大小,处以罢官、降职。”
翌日午时,京师东牌楼楼下。
刘瑾被捆在柱子上。锦衣卫的行刑百户扒了他的衣服,用盐水泼遍了他的全身。
围观的官员、百姓人山人海。
李东阳、常风等人则端坐在东牌楼旁的监斩台上。
刑部的主事高喊一声:“验明正身!”
就在此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身穿孝服,头戴孝帽,从人群中走向刑台。
刑台边的锦衣卫百户立马抽出腰刀,拦住了妇人:“什么人,竟敢擅闯刑台?”
当百户看清楚妇人的脸,立马收了腰刀:“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不光阉党称呼常恬为“大小姐”。
锦衣卫中常风的老部属们亦称呼她为“大小姐”。
常恬高声道:“我是刘瑾的女儿常恬!按大明执行死刑的规矩,行刑前,死囚家眷可以奉酒送行!”
如今京城上下所有人都唯恐跟刘瑾沾上哪怕一丝一毫的关系。
常恬却在凌迟刘瑾的当天,自称刘瑾的女儿,给刘瑾奉酒送行。
文官中不知是谁起哄:“刘瑾的女儿是妖妇!这些年跟着刘瑾作威作福!”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