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颔首,打开折扇。
这柄折扇由九夫人牵线,被京内绿林道的一位暗器高手改造过。扇柄上有机关。一按竟然能够弹出两柄小刀。
常风道:“刘瑾整日带着装着暗器的折扇,在豹房那边伺候皇上,这是有刺王杀驾之心呐!”
“敬武,赶紧将玉玺、玉带、折扇放到刘府查抄出的财物当中。”
尤敬武拱手:“是,义父。”
九夫人起身:“事情办完了,我回府去。哦对了,咱妹妹还在刘府里呢。”
常风皱眉:“糖糖还在刘府?”
九夫人答:“听黄元说,她在大厅中为刘景祥守灵。张公公、黄元都过来劝过她,她就是不走。”
常风叹了声:“唉,她是个重情义之人啊。可惜在京城里,女人可以讲情义。男人却不行。讲情义是会丢大义的。”
这一夜,常风拿出了“常屠夫”的狠劲。看上去他丝毫不讲旧情,把老相识往死了整。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其实不然。
张永给常风看了一本从刘瑾府邸中抄出的《阎罗簿》。
所谓《阎罗簿》,指的是刘瑾这些年通过栽赃陷害杀死、流放的官员名单。是一本实打实的血泪账。
常风是第一次看阎罗簿。上面一个个人名,打红勾的便是丢了人命。粗略一数整整有六七百个之多。
这些都是不愿意依附刘瑾的正直官员。
刘瑾真把自己当阎罗王了。人名后面还记录着杀人的理由。
譬如某某知府抓了一位强辱民女的富户子弟。富户一路拿钱开道,花了十几万两银子求到了刘瑾手下一个小徒孙。
小徒孙趁伺候刘瑾沐浴的功夫,替富户说了话。
刘瑾随口说了一句:“让知府放人吧。”
知府秉公执法,不愿放人。没过半个月,便被内厂抓了起来,刑讯致死。至于罪名.不好意思,刘公公杀人连罪名都懒得编。
常风粗略看了看这本血泪账。刘瑾这么搞大明今后将再无正直官员,迟早会亡国。
他将《阎罗簿》交给尤敬武:“这是刘瑾的重要罪证,放进匣子里贴上封条。我要面陈皇上。”
接下来,常风来到了后院。
后院已经堆成了金银山,银票海。
张永道:“时间太仓促。粗略算了下,刘瑾家财有白银六百二十万两,黄金二十一万两。另有田契、珍宝无算。全部家产折色应在白银千万左右。真是耸人听闻。简直就是大明自开国以来的第一蠹虫。”
说句题外话,张永所说,与史书中记载的刘瑾家财数目严重不符。
严重不符的原因,就在于常风。
常风道:“账目错了!依我看,刘瑾家财有黄金一千二百一十七万两;白银两万万七千八百万两。”
张永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常帅爷,你说多少?”
常风重复了一遍:“黄金一千二百一十七万两;白银两万万七千八百万两。”
张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疯了吧?”
常风微微一笑:“我没疯。”
张永道:“我跟你一样,都想让刘瑾万劫不复。但就算是栽赃,起码也得靠点谱儿!”
“去年国库各项收入加起来,折成白银不过三千二百万两。”
“你却要硬编刘瑾家里的白银是国库一年收入的九倍?整个大明从朝廷到百姓家,全加起来存银有没有两万万七千八百万两都是个未知数。”
张永说的是实情。
几百年后的现代经济学家们做过估算。十六世纪西洋诸国在南美发现了大银矿。海量白银涌入大明。白银内流的过程持续了一百多年。
一直到崇祯朝末期,大明全国的白银数量全加起来不过八亿两。
而正德朝离隆庆开关还有整整一个甲子。白银内流并不严重。后人根据一些明代专著推断,正德朝全国存银不会超过一亿五千万两。
常风却直接让张永报刘瑾家中抄出白银两亿七千八百万两.这糊弄鬼吧?把全国的白银都集中到刘瑾家里也不够这个数字。
至于黄金一千二百一十七万两更是扯淡。按大明金银十六两制,这个数字换算后世计量单位是三百八十吨。
要知道,一直到公元二〇年,全国黄金储备两千两百吨。
就算此时把全大明的黄金,外带藩属国朝鱼羊、南洋诸国所有的黄金凑一块堆儿,也凑不出三百八十吨.的零头。
张永觉得常风疯了:“我说常帅爷,这个数字报上去,皇上不会信。差的金银,难道咱们拿命去补?”
“皇上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晓得。报上去多少数字,他就要在内库见到多少金银。”
“这么说吧,全大明的几千万百姓不吃不喝二十年,全去挖矿去,也凑不出这么多金银。”
常风却道:“这你不用管。按我说的数字记到账上便是。皇上那边我自有法子应对。且,这个造假的荒唐数字,会让我大明边关太平数年。”
张永一头雾水:“刘瑾家财跟边关太平有何关系?”
常风道:“改数字,咱们进宫吧。半个时辰后,你就会明白我的用意了。”
半个时辰后,天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