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风跟徐胖子在花船上一连待了八天。 毫不夸张,徐胖子瘦了一整圈。脑袋下面的三下巴变成了双下巴。 八天之后,钱宁从永宁卫回来了。 钱宁来到花船上,找到了常风。 常风问:“倭寇的衣服都带回来了嘛?” 钱宁答:“带回来了。衣服还用海水洗过,洗去了血渍。破了的地方也都缝好了。” 钱宁很会办事。不然日后也不会成为锦衣卫的大当家。当然,那是二十年后的事。 常风道:“很好。你把倭衣都送到杭州城北罗圈巷里。石文义在那边。” 常风要施行惩治明奸的大计划,就要有一个大本营。 他让石文义租下了城北罗圈巷的整整六个四合院。那边很僻静,适合办秘密差事。 当日午夜。常风跟徐胖子给船娘下了蒙汗药。等船娘昏睡过去,他们二人下了花船上岸。 徐胖子道:“我说常爷,用得着给那些小娘子下蒙汗药嘛?蒙汗药虽说不致命,但始终伤脑子。” 常风道:“凡事谨慎些错不了。你怎么知道船娘们不是杭州士绅们的眼线?” 半个时辰后,二人来到了城北罗圈巷,进了其中一间四合院。 石文义已经等在了那里。 常风问:“最近七八天,杨主事、李公公、二位小国舅那边如何?” 石文义答:“杨主事天天跟一帮文人墨客吟诗作对。” “李公公白天忙着跟士绅们应酬,收士绅们的孝敬。晚上则忙着生摸硬抠,真没想到,宫里的无根之人玩起来比带把的都花。” “两位小国舅......” 石文义欲言又止。 常风大惊失色:“他俩遇到了危险?” 石文义道:“他们没遇到危险。净给杭州城的百姓制造危险了。” “前日,他们驾马车在人多的地方狂奔,将一個过路的撞成重伤。” “昨日,他们在城中燕喜堂酒楼放了一把火。把燕喜堂给点了。幸亏杭州知府衙门的水龙队去得及时,火势才没蔓延开。” 常风哭笑不得:“这俩魔王啊!还别说,他俩跟五军营的叶广叶提督志趣相投,喜好放火。” “你一会儿去一趟花船。花船上有两个大银箱。你取一百两给那个被撞成重伤的路人当汤药费。” “再拿三百两赔给燕喜堂。” 石文义拱手:“是。” 常风压低声音:“马有禄那边盯死了嘛?” 石文义答:“盯死了。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常风满意的说:“好!明日夜间,咱们开始办事。” 徐胖子一头雾水:“办什么事啊?常爷,赵三虎的供词已经烧了!人也杀了!四海会的事查无实据。” “咱们要是贸然行事......” 常风哑然失笑:“胖子,跟船娘睡多了,睡昏头了吧?” “你怎么忘了,咱们锦衣卫的本行就是绑票!” “当初尚铭掌权,用咱们锦衣卫的人绑了多少富户敲诈银两?” “咱们把马有禄绑过来。严刑逼供一番。他一个奸商,受不过两样刑就什么都招了。” “他的供词,不比赵三虎一个四海会小嘎嘎的供词可靠、有用?” 徐胖子竖起了大拇指:“常爷高见!” 片刻后,徐胖子又踟蹰起来:“可是整个东南的官员、士绅......那是老虎屁股摸不得。你难道真要自找麻烦?” 常风自信满满的说:“这伱放心。我自然有法子全身而退。这法子还是你在莆田教我的呢。” 徐胖子一头雾水:“常爷,你别云山雾罩的。我何时教过你什么法子?” 翌日午夜。 马有禄刚在倚翠楼玩了个扬州瘦马,满面红光的坐着一顶小轿回府去也。 他在轿中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儿:“咱老马,心里滋儿,耍了一个小娘们。楞给里给儿楞。” 马有禄祖籍应该是山东,竟然还会吕剧唱腔。 大明礼制,商人是严禁乘轿的。 后世著名蛇蝎毒妇丁瑶曾有过一句名言:全世界只要有国人的地方都一样。有钱就会有办法。 杭州城内的富商巨贾,早就把洪武爷定的那些礼制踩在脚下了。 马有禄在轿子中唱着小曲儿,自娱自乐。忽然间,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平常从倚翠楼回府,坐轿只需两刻功夫。今日走了得有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