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还有别的事要说?”
宁无恙也没含蓄,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毕竟眼前的老者可不是老糊涂,而是在位多年的皇帝,他两世为人加起来,也比不过对方的心思缜密。
周乾最喜欢的,也是宁无恙明明比寻常人更加聪明机灵,但在他面前却如同幼子一般的至纯至真的心性。
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实话实说:“朕在这里等着沈家主他们到来。”
哦。
啊?
宁无恙脸色变得微妙起来。
沈家人是来道谢的。
并且由于他对沈幼初,其实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这次在他看来,就是见一见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哪怕对方只是来道谢的,但他还是想表现一番。
如今陛下在这里,他要怎么表现?
没记错的话,皇室对于沈家的态度十分的微妙,既不能得罪,也不会亲近。
他如今可是天子跟前的红人,私底下与沈家交往过密,也就罢了,当着当事人的面,去和沈家人说说笑笑……想想就觉得后颈发凉。
偏偏身为臣子,身为晚辈,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好像也做不了主。
宁无恙一阵头痛,早知道陛下会来凑这个热闹,他还不如趴着养伤呢。
倒是周静娴,昨晚便猜中了皇爷爷今日到来,绝非只是为了探病,此时反倒显得很淡定。
宁先生不能过问的话,她便毫无顾忌的开口:“陛下找沈伯父有事吗?”
“昨日朕不是处置了关定王家的小儿子,朕那时才知道,朕还欠了沈家一个人情,而沈家主自从当年恩科考试中了状元,辞了朕的官职,便与朕没再见过面,朕思来想去,如果要道这个谢,还是得沾一个宁爱卿的光才行。”
明明周乾说的每个字,宁无恙都能听懂。
但连在一起,却在其中听出了八卦的意味。
沈家主还中过状元?
不是说沈家嫡系从来不进朝堂的吗?
哦!
所以中了状元以后,陛下赏了官职又拒了,为了避免尴尬,干脆自那以后都不见陛下,不愧是我未来老丈人,可真有你的!
宁无恙略一思索,便知道了陛下为何今日哪怕拼着被人指责失礼来凑热闹,也非得老神在在的在这里等着沈家人上门不可了。
他真想把心里话告诉周乾:陛下,臣还没有辞官回家的意思。
他与沈小姐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况且他们年纪尚小,未来那么多的变数,他怎么可能在诸事未定的情况下,放弃好不容易努力得来的这一切成果。
再说了。
沈家主与沈夫人,既然能够掌管沈家这么大片家业,还能够在此期间,把沈家家业扩大,说明这对夫妻也是一对能人。
越是如此,他们对于子女婚事的考虑就会更加周全,绝不可能因为见过一面两面,就妄下定论。
陛下这防备的也太早了。
“宁爱卿,沈家大小姐确实是良善之人,也颇有才华,与你确实算是良配。”
周乾停顿了一下。
宁无恙提起十二分精神,知道后话才是重点。
“朕今日便打开天窗与你说亮话,你若入赘沈家,他们必不会让你再进入朝堂做事,朕不愿意失去宁家这份助力,你可懂朕的意思?”
懂。
宁无恙可太懂了。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优势与局限性。
以宗庙家族为本,私人可以借助家族之力出头,但反过来,也会成为束缚。
若非如此的话,沈小姐也不必来到京城后,便遵循礼数,连来看他,都得送信下请帖才能来。
“陛下已委任爷爷当上了新兵主将,臣知道陛下对待官员的态度,是无功不升,哪怕爷爷在金陵府照拂伤兵老兵多年,积累了一定的口碑,并且武艺没有倒退,当年也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但好汉不提当年勇。”
“陛下这次能够委以重任,是由于宁家对大兴做出的贡献,连带着给我三哥谋了个谋位,也是如此,臣一直心怀感激。”
面对宁无恙的感恩,周乾表面上淡淡一笑,仿佛浑然不在意他的感激。
但实际上心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稳了。
宁无恙这小子,果然没让朕失望!
宁无恙当然知道陛下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是想让他表个态。
不是他有奴性,要拍皇帝的马屁。
而是周乾做事确实很地道。
如今朝堂之上的风向,看似掌握在周乾的手里,其实只是因为工部有了巨大的收益,且那些以前不受管制的大家族,还不知道周乾手里的底牌,才让爷爷在升迁的路上走得如此太平。
而周乾刚刚稳定了这个局面,便委任爷爷当新兵主将,还给予了许多方便,没有借机选用原本的忠臣武将,恐怕会因此颇有微词。
哪怕周乾对待宁家好,是有利可图,但至少给的实惠是肉眼可见的。
宁无恙不能辜负这样的信任,更不能浪费自己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信任。
宁家不只有他,还有爷爷和伯兄们。
他与沈家事成对他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