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马镫只是小小的一块铁片。
可有了它,便能够使得许多类似于宁先生这种不擅长马术爬上马背,这样的话,大兴的骑兵数量就可以增加一些。
他在老爷身边做事,自然知道金陵府近期伤兵增加的原因,是西域诸国不断骚扰边境导致的。
而西域诸国中的北狄,便是靠在马背上打天下,兼并了十六个西域小国,才有了如今执掌西域半壁江山,最有话语权的局面。
北狄骑兵厉害,那是自小,便将马与人共处一室练成的,而大兴想靠后天学习马术,困难重重,马镫的出现,能够让大兴的骑兵把骑马上背的那一步跨越过去,不必再一味追求人马合一的马术。
正因为了解马镫能够带来多大的改变,所以江洋更加不好意思收下这份重礼。
“宁先生,要不这学费还是算了吧,太贵重了,我怕我承受不起。”
“那你就扔了呗,就当我没给过你这张图纸,至于这马镫,等到我考武举的时候,大家也会发现,到时候就把这个上奏的功劳,让给当时的考校官,啧,可惜了,我爷爷这个考校官去京城了,也不知道武举之前能不能赶得回来。”
宁无恙轻描淡写的说着,根本没把马镫放在心上的态度,让江洋真想把他刚才想到的马镫的重要性,好好说道一番。
不等他想好如何规劝宁先生时。
宁无恙已经朝他伸出手来。
“做甚?”
“你要是不想让图纸,把它还我,正好这城里你也不必回了,咱们继续练练,对了,把你马背上的马镫解下来吧,拴在我的马背上。”
宁无恙翻脸不认人的表现,让江洋郁闷极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
这学费他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否则的话,若是让其他临时考校官,发现了马镫的厉害,再奏呈陛下,不就相当于把功劳拱手送人吗?
江洋不想要这图纸,是不想贪图本该属于宁先生的功劳,可眼见宁先生都不想要这份功劳,他还客气什么。
“不,宁先生,这图纸我没说不要,我这就交给老爷去,至于你的马镫……我明日一并带来。”
说完。
江洋生怕他还要把图纸抢回去似的。
左脚轻点一下马镫,翩然翻身上马,轻踢马镫,马儿载着人便朝山下庄外的乡道上冲去。
直到宁无恙看不见江洋的背影时,他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急出来的汗珠。
“差点就要假戏真做,把图纸撕了让江洋大哥睡不着觉了,我又是献酒方又是献烟草的,苏瑞还把青蒿的事写成奏折上报上去了,这些还能说是我从失传的药书上所得,再把马镫这种灵光一现的事扣在我的头上,陛下还不得八百里加急派人来把我抓去京城,逼我专门搞发明?”
正想询问他为何要将马镫图纸给江洋的宁无碍,听到这番“自言自语”,脑中豁然开朗。
难怪五弟不贪功。
原来是担心功劳太多,会遭到反噬。
比起以前那个年少轻狂的五弟来,如今连功劳都要拱手让人的五弟,让宁无碍心疼不已。
“五弟,你放心,我这回一次夺下武状元,出人头地,在陛制药也可,想种地种花皆可,不必再担心别人对你的钳制!”
宁家还是太弱小。
而宁家的担子,绝不能只让五弟一个人扛。
五弟的压力太大了!
宁无恙其实只是想让三哥保密一下马镫是他发明的事,没想到三哥突如其来的煽情,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该如何回应三哥呢?
他决定跟随内心走,伸手拍了拍宁无碍的肩膀,会心一笑:“三哥,压力别太大,万一考不上武状元,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你放心……”
“我放心,反正你考中金陵第一没问题,到时候去京城殿试,如果考不上武状元,像你这么文武双全,长得也不赖,我当场就给你找个好人家,靠你靠不上,我们还可以找个好嫂子护着我,对不对?”
对……对吗?
宁无碍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无法分辨,五弟是为了给他减轻压力,在和他开玩笑。
还是真的打算,若是他考不中武状元,便在京城替他寻一门亲事。
正想着。
就见宁无恙不知何时,踩着马镫,爬上了马背。
“三哥,坐骑借我练练。”
“咴~~”
话音刚落。
马儿又开始四条腿各蹦各的。
宁无恙再次体验到了坐摇摇马的感觉,心里直犯嘀咕:合着这马术我是学不会了?
……
斜阳透过窗,洒进寿康宫的西厢房中。
躺在床上的周静娴,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
守在床榻边上的静贵妃,顿时热泪盈眶,冲着外面喊道:“快请太医来,静娴丫头醒了!”
周静娴听到祖母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她慢慢地睁开眼,看到陌生又熟悉的帐幔。
陌生是因为她第一次躺在这张床上,见到这里的装饰,熟悉是因为它靛蓝的颜色与花纹在父王幼时曾住过的房间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