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是一座高楼,我们从咿呀作语、蹒跚学步时就开始一层一层爬。 走过天真稚气的低层,来到青春正好的中层,才发现“长大”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明确的动词。 “长大”是这栋楼里凭空出现的一部电梯。 一部每个人都必须搭乘的电梯。 它有着沉甸甸的重量,装着走进去的人,在这栋名唤人生的高楼里起起落落。 它的情绪反复无常。 失控时,它会带着人慢悠悠地往下坠。 坠落的开始,它公平地给每个人机会,问你要不要先出去,等它心情好了再进来。 你若好奇心旺盛,想体验失控的快感。 那坠到哪里停止,可就由不得你了。 ** 半个月过去,陆嘉葭和安歌两人在班级、宿舍天天见面,却相安无事,平静地让周边同学都忘了安歌初来那日引起的诡异风波。 周日下午,原本是不用在教室自习的,但想到安歌在宿舍待着,陆嘉葭就没回去。 黄昏,她站在教学楼门口,看今年第一场淅沥春雨打湿对面的屋檐,湿漉漉的雨幕下,思绪仿佛沾染了空气中的潮湿,粘成一团。 暖灰色的墙脚下,滋生出几块嫩绿色苔藓,斑驳滑腻。陆嘉葭看着那点绿,鼻尖忽地闻到一缕呛人的烟味。 她忍着喉咙里的不适,转头看到东边实验楼那儿有几个男生在抽烟。 他们是高三生,周末也经常参加模拟考,单独分在清静的实验楼里自习。 大概是高考压力太大了吧,才会在这没什么值班老师监管的时间,明目张胆地聚众抽烟。 陆嘉葭眸光有些呆滞,转睫间听到身后传来迟夏的清冷声线。 “嘉葭?” 她回头,迟夏拎着一把黑伞走过来。 “怎么还没走,没带伞吗?” 陆嘉葭右手下意识握住挎着的帆布包底部,怔怔地点头,视线慌乱地下垂。 迟夏没多想,走到台阶下撑开伞:“过来,我送你。” 看女生还在原地发呆,他轻声问:“回宿舍还是去食堂?” “宿……宿舍。” 陆嘉葭回过神,快步走入伞下。 不对,明明想去食堂的。罢了,不是很饿,不吃晚饭了。 雨水滴答滴答敲在头顶的伞布上,灌入耳膜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心跳声。 很短的一段路,谁也没说话。 快到女生宿舍楼时,迟夏偏头问:“这段时间,安歌没找你麻烦吧?” “没。”两人挨得太近,陆嘉葭没抬头,语气竭尽自然地询问:“你呢,什么时候去参加物理竞赛?” “五月底。有不懂的物理题尽管问,你微信发我也行。” “我看你挺忙的呀。” 迟夏轻笑,眼底划过潋滟流光。 他发现陆嘉葭讲话时末尾经常带个“呀”。看起来冷清木讷的小姑娘,一说这种带“呀”的话,总感觉是在撒娇。 虽然,这只是她惯用的语气助词。 “不忙,讲题也是练习的一种方式。” “哦。” “数理化都可以来问我。语文英语你就别为难我啦。” “噗……好呀。”陆嘉葭被他逗笑。 迟夏停下脚步,到门口了。 “谢谢,我进去啦。” “嗯。” 陆嘉葭跑进宿舍楼,没有回头。 迟夏不知为什么,有点失落。想起背包里还有刷不完的物理题册,他又抬眸看了一眼已经无人的楼道,转身离开。 几步外的花伞下,姜梦楠看着迟夏的背影,神情在黄昏朦胧的雨雾里晦暗不明。 宿舍内,陆嘉葭从帆布包里拿出干燥的折叠伞,轻轻放到储物柜,默然合上柜门,关掉不知何时叛离的妄念。 // 时间流啊流,流啊流,气温慢慢回升,许愿池边的柳树飞絮扰人,“钉子户”大橘徜徉在四月春风里惬意打鼾。 沈眠的外婆重病垂危,她请了一周假回家,陪伴弥留之际的亲人。 陆嘉葭这几天形单影只,总是独来独往,偶尔瞥见安歌敌视的目光,会倏然间想起初三的时候。 再看看周围虽不热络但态度友好的同学们,并没有谁在嘲讽羞辱她,心里又踏实下来。 操场上,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