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 腊月二十四,傍晚。 北方的冬日,天黑得格外早。 陆嘉葭从鹿鸣超市出来,拎着一大袋蔬菜鱼肉,沿着明明灭灭的几盏路灯往家走。 大姨来家里做客,今晚留宿,明天下午再走。妈妈觉得冰箱里菜不多,让她出来再买点新鲜的。 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眼角干涩,陆嘉葭叹了一口气。 她停下来,往回走了两步,盯着漆黑巷口里猩红的一点光,平静地说:“别抽了。” 那点红光颤了颤,随即被人摁灭。 一道清瘦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我以为,你不会搭理我。” 男生的声音有些艰涩,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话了一样。 陆嘉葭认真地看着他:“怎么会,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梁远苦笑着摇头,没敢抬头看她,问起别的:“新学校,好吗?” “挺好的。”陆嘉葭仔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真的。” “那就好。” 沉默了一会儿,梁远没再说话,陆嘉葭也没走,安静地等他开口。 “陆嘉葭,我、我爸妈离婚了。”梁远终于低声说出口:“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不是。” 极快的回复,让他愣住。 “梁远,你没有错。” 陆嘉葭看着面前满脸颓丧的人,缓缓说:“当年,你是拼了命去救我和安朗的。对朋友,你仁至义尽,一点错没有。 至于你爸妈为什么离婚,我不清楚。大人的感情太复杂,你不用把原因归咎在自己身上。可能就是感情没了,所以散了。 不用怀疑自己。你很好,真的很好。” “我、我很好……”梁远近乎呢喃地重复。 他抬头,终于有勇气直视对方的眼睛:“对不起。我经常回想,假如当初我给你作证,说是安朗先下海才——” “不可以!” 陆嘉葭急声打断:“那是做假证。没看到就是没看到,你不必这样自责。我相信,清者自清。而且,就算你说了也无用,只要没有铁证,他们还是不会信。” 她嗤了一声,笑容有些凉薄:“不然,你以为安家除了恨我,还靠什么走出痛苦?哦,说不定连你也一起记恨。” 梁远攥紧掌心的烟:“……可你是无辜的。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你。” “不用帮我,梁远。”陆嘉葭看着他灰败无神的眼睛,转而笑道:“或者,如果你能彻底走出当年的阴霾,忘记过去,好好生活,专注学业,搏一个光明的未来,那就是对我的帮助。” “真的吗?”梁远的眼睛蒙上一层雾。 “当然。这样,我就不用分神,担心你这个朋友过得不好。” “我以为,你讨厌我。” “没有,你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朋友。” 又一阵冷风吹过,陆嘉葭打了个喷嚏。 梁远连忙说:“回家吧,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 “嗯,我走啦。” 陆嘉葭摆摆手,刚走几步,又转身道:“那个,别抽烟啦,一点都不酷。” “哎,好!”梁远笑着点头。 “走啦,拜拜。” “拜。” 梁远深呼一口气,有什么沉重压抑的东西在胸口慢慢释然。 他站在原地,看着女生越走越远,一身黑衣像是要溶入无边暮色里。 从那年夏天开始,她总是穿些颜色暗淡的衣服,不是黑色,就是灰色,好像这样就能彻底包裹自己的存在感。 而在梁远的记忆里,陆嘉葭永远都是那个在鹿鸣村秘密基地里唱着跑调的歌,执着地问他和安朗安歌到底难不难听的小姑娘。 明媚的、灿烂的小姑娘。 不知谁家后窗没关好,他依稀听到夜风里传来的轻灵歌声。“唯一纯白的茉莉花,盛开在琥珀色月牙……”* // 半夜,陆嘉葭有些口渴,起床倒水喝。 她走到堂屋,还没开灯,突然听到隔壁屋里大姨的话:“阿妹,你就听我的话,早点改嫁吧。” 陆嘉葭伸向开关的手顿在半空,心脏一阵刺痛。 突兀的痛让她弓起了背,手放在胸口处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大姐,别说了,孩子还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