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封信,辗转几日,直到两日后,才送到苏璟手上,随信而来的还有那张拓印的字据。
邵文鸿也在旁边,满屋子都是药味,而苏璟此时正躺在一张铺满南湖锦缎的床上,脸色虽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透亮。
“平川县来的信?不会是那丫头真跑去借钱了吧?借多少?五万还是十万?”
苏璟把信纸丢给他,“自己看。”接着便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也不知怎的,他对京城好像水土不服一样,本来只是装装样子,没想到真的病了,邵文鸿调理了几日,也不见好,反而还有加重的迹象,这两天他俩都愁的很。
苏家在京城也有好几处宅子,有自己买的,有苏家祖产,还有皇宫赏的,他现在住的,是最靠近皇城的赏赐宅邸,三进两厢,据说是前朝一位一品大员的宅子,后来被抄家灭族,宅子就荒废了。
苏夫人一直觉得这宅子不吉利,不让他住,可这回进京,在城门口遇上宫里的内侍,直接将他带到这儿,只说是离皇城近,招见方便。
可自打住进来,就连邵文鸿这个一向坦荡的人,都觉得这宅子里外透着一股阴气,叫人不舒服。
今儿从祖宅调了几个老仆过来收拾,想彻底查一查,看有没有不妥之处,毕竟管家没说让他待多久,这回管家若不点头,他就别想安安稳稳的离京归家,除非……
邵文鸿看完字据,忍不住笑了,“才借一千两,这丫头还真是保守啊!”
“呵!”
邵文鸿忽然想起一事,“咱们临走时,那丫头把我叫住,找我要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这个事苏璟并不清楚。
“就是……就是一些防身的,她说她怕自己在外面跑来跑去的,被人算计,所以……”邵文鸿不敢说他给了什么,那丫头要的东西可都不是寻常迷人的,药效狠着呢!
“她还算有点心计。”
“这是自然,那丫头瞧着鲁莽,其实有心计着呢!”邵文鸿很想说,再有心计,不还是被你摆了一道吗?
“咳咳!”苏璟说不了两句,又止不住的咳起来,后背都快弯成一道弧度,真担心他就这样佝偻下去。
邵文鸿收起玩笑,正色道:“这几日我日思夜想,好像总是我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以至于忽略了最基本的症状跟表象,要是换个寻常的大夫,只怕一眼就能看出,你是染了肺痨!”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表情越发凝重。
“肺痨有两种起因,一是长期劳作,体质虚弱,久咳不愈,最终拖成了肺痨,直到慢慢熬死,显然,你不是这一种,你的体质,只是弱,并不是虚,咳喘也只在感染风寒或是用药之后,才会暴露出来,这些我心里都有数,怎么会让你熬成肺痨呢!”
他想了想,又在屋子里踱步,“如果不是第一种,那就只有可能是被传染,你被人染上肺痨了。”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他俩都觉得后背发凉。
苏璟抬头望着眼前的宅子,苦笑道:“让我久病拖死,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邵文鸿又一屁股坐下,“看来你是真的无路可退了,太子可有话说?”
苏璟仰面躺着,双眼出神,“皇帝不想把皇位给他了,斩断他的母族助力,连带着拔出我这个管银钱的,下一步就该削权了,太子若是再出错犯事,再下一步就是幽闭不准踏出太子府半步。”
邵文鸿一颗心,如坠冰窖,“那,那皇上中意的太子究竟是谁?”
苏璟没说,甭管是谁,只要不是现在的太子上位,对于苏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早都说了,既然躲不过,那就来吧!
苏璟忽然坐起来,“拿纸笔来。”
“是!”兴儿将纸笔捧到跟前。
苏璟飞快的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母亲,他知道母亲一定看过信,以他对母亲的了解,母亲肯定要派人去查沈清,这事绝对不可以,他现在还不想暴露沈清。
另一封写给锦绣钱庄平川分铺的掌柜,让他要不惜代价帮助沈清,尽快让她成长起来。
第三封,写的比较长,直接寄去了关外。
第四封,则是送到南方。
第五封,还是送回景阳府,却不是苏家,而是一个偏僻的山坳。
为了避人耳目,这几封信都走的地下通道,从另一条街上送走。
当天,秋羽便带着一队护卫,将宅子看住。
这一队人,有二十个,但这些远远不够。
他没有官身,又只是商籍,虽然有封号,但并不能养私兵,超过一定数额,就要以谋反罪论处。
肺痨很难治,邵文鸿绞尽脑汁的给他调理,驱除病根。
再说沈清这边,当天她跟罗琴背了快百斤重的银子往回赶。
带着这么重的银子,她们顾不得吃东西,只买了些饼子,路上当干粮。
因为骑马,银子在包袱里的样子,很难不引人注意。
出了县城没多久,罗琴就悄悄跟她说,她们被人盯上了。
沈清回头看一眼,她们走的这一段是山路,视野开阔,所以她一眼就能看见距离二三百米之外的两个男人。
也是骑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