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这时芸娘缓过劲来,她醒了,“姑娘别忙了,这里已经几日都不曾开火了。”
说着,她又望向沈清,“二姑娘,他就在里头,不过味道实在不好闻,你还是用帕子捂住口鼻,别叫里面的浊气熏着。”
沈清整个人忽然就沉静下来,连脸上浮现的笑容都显的虚无,“无防,姐,跟我进去,罗琴,把油灯带上,我要好好看一看朱老二的样子,对了,再准备一盆凉水。”
沈慧看了看,忽地转身就去外面找到一个脏兮兮的木盆,刚下过雨,院子里都是水,她便拿了一只碗,舀了半盆水。
沈清等着她回来,这才推开一侧的房门。
门一开,里面闷热的浊气扑面而来,有些呛人。
但沈清半步没退,连身影都没晃动。
屋子里陈设简单,一床两桌,靠窗一桌,另一边靠一桌,朱老二睡在一张古旧的木床上,床帐发黑,
床头摆了个凳子,上面搁了一盏快熄灭的油灯。
透过这昏暗的光线,沈清看清,床上躺着的男人。
即便病了这些日子,朱老二倒也没瘦多少,还是那么胖,只是那脸色,可着实难看。
听见房门有动静,他艰难的转过头来看,当看见沈清时,原本浑浊晦暗的眼睛,突然变大。
沈清看清他的表情,忽然笑了,慢慢朝里走,“好久不见,你该不会忘了我是谁吧?”
“你……”朱老二嘴巴动了动,他现在正发着烧,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烧糊涂,出现幻觉了。
“怎么,真忘了?我是沈氏曹秀娘的小女儿,这是我姐姐,听说你病的快死了,我们特意过来送你一程,哎呀,看样子,你真是病的不轻,是不是连话都说不了了?姐,让他清醒清醒。”
沈慧沉着脸,端着水盆上前,手一扬,一盆水径直泼在朱老二身上。
“呼!啊!”虽然水不凉,可他烧了一整天,突然来这么一下,滋味可想而知。
但效果是不错,朱老二一激动竟直坐了起来,再看到站在后面的芸娘,他脑子忽然就灵光了。
“是你,是你找这个贱人来害我的,是不是?”
“没错,既然我找不到证据去县衙告你,那就用别的手段,只要结果是一样的,过程是怎样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沈清上前两步,伸手想把姐姐拉到身后,但沈慧没动。
她颤抖着手,指着朱老二,用同样发颤的声音质问:“你为什么要害我娘,究竟是为什么?以前你来我家杀猪,我家从没少你的工钱,我娘每回都烧了好酒菜款待你,她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村妇,到底哪得罪你了!”
朱老二怔了下,又突然狂笑不止,甚至拍着床板笑的停不下来。
沈慧激动的浑身颤抖,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只是抽泣。
沈清却无动于衷,“想笑是吗?罗琴,砍了他的手,我想看看他的血。”
罗琴只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什么话也没说,抽出腰间藏着长刀,走上前,一刀挥下,朱老二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自己的手跟身体分离。
大脑的反应,有时会迟钝些。
过了几秒,他才感觉到疼。
正要张嘴喊叫,被随好冲上来的沈清,用一块脏帕子塞住嘴巴,“把他绑起来。”
罗琴要出去找绳子,芸娘却悄悄的递来,“把他绑椅子上吧!那……那伤口也要包扎一下,免得流血过多。”
“我知道。”不用你说,罗琴对芸娘没什么好感,不管是不是自愿,妓子始终是妓子,就像囚犯脸上的烙印,一辈子都去不掉。
朱老二疼的嘶吼,可惜嘴巴被堵,本来因发烧通红的脸,此时已变成猪肝色,眼睛更是瞪的吓人,仿佛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似的。
沈清提醒道:“别碰到他的血,也别碰他的皮肤,找被子来将他裹上。”
沈慧用袖子粗鲁的抹掉眼泪,去翻了柜子,找来干净的被单。
三人合力,总算将朱老二控制住了。
罗琴忍不住埋怨,“干嘛要断他的手,打他一顿不就好了。”
沈清嘴角抽了抽,她也是一时火气攻心,没控制住。
三人都累出了汗,朱老二断手还在床上,手指偶尔还会跳动两下,看着十分吓人。
沈清不敢沾这屋子里任何一样东西,只能抱着手臂,站在朱老二面前,“其实我不管是因为什么,我只知道我娘是被你害死的,她死的冤,我曾经发誓,要替她报仇,这话我曾经告诉过你,可你不信,你还嘲笑我不自量力,怎样,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
“哦,我忘了,你说不了话,我现在也不想听你说什么,你的死期就在眼前,所以你现在不怕死,是吗?是不是还想跟我放狠话?想试图激怒我?”
从朱老二近乎癫狂的眼神,她读到了肯定的答案。
她忽而笑了,“朱老二,你有亲人吗?或者说,有你在乎的人吗?你总不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人活在这世上,总有牵绊,那你的牵绊是什么?”
“唔唔!”朱老二说不了话,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沈清点头,“看来是有了,是人吧?真是好笑,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有亲人,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