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这日,杏花村最东边的那户人家门口围满了人。
“嗳!沈清她娘咋上吊了,昨儿不还好好的吗?”
“听说她昨夜里跑出去跟男人私会,被沈清她爹捉到,一时想不开,在村后面的老槐树上栓了根绳子,吊死了。”
“不是吧?那曹秀娘瞧着也不像那水性杨花的人啊!”
“嗨!知人知面不知心,兴许平日里都是装的呢?”
“跟谁啊?”
“镇上杀猪的朱老二,他昨儿不是下村给村长家杀猪吗?咋晓得他俩人滚到一处了。”
“哎哟!他长的也忒丑了,沈清她娘咋下得去嘴。”
“那谁晓得,指不定是他那玩意厉害,反正沈长贵这顶绿帽子算戴定了,就是可怜俩闺女,名声全毁了,以后可咋办哦!”
沈家院子里,跪了两个女娃娃,边上搁着一块门板,上面躺着她们母亲冰冷的尸首,盖着白布,静静的躺着。
大姐沈慧重重的磕了个头,声音嘶哑的哭道:“爹,奶奶,二叔二婶,求求你们,看在我娘在沈家任劳任怨十几年的份上,给她一块葬身的地儿,哪怕就在沈家祖坟边上,也好过做孤魂野鬼。”
沈婆婆气的跳脚,“慧丫头,你也不小了,说话可要过过心,你娘嫁过来十几年,我自问没亏过她,又生了你们两个赔钱货,天地良心,我说什么了?可你瞧瞧她都干了些啥?偷人啊!这叫我日后到地底下,有什么脸面去见沈家的列祖列宗哦!”
沈慧忍心眼泪拼命摇头,“不是的,我娘不是那样的人,她是被人害了……”
沈婆婆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呸!你娘一个乡下妇人,谁有空害她,还不是她自己耐不住,到处勾三搭四,她就是骨子里犯贱!”
一想到昨晚上的事,她就气血上涌。
朱老三昨儿傍晚带着徒弟到村里,给村长家杀猪。
因来的较晚,便约定次日一早再干活。
晚饭是村长媳妇操办的,请了三个妇人去帮忙,其中就有沈清她娘。
有酒有菜,自然好吃好喝。
沈长贵这晚也去了,喝的迷迷糊糊回家,睡到半夜,忽然听见外面吵声震天,沈婆婆疯狂拍门把他叫醒,稀里糊涂说了什么,便把他往外拽。
他到的时候,曹氏光着身子缩在角落里,朱老二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双手插腰,笑眯眯的望着他。
沈长贵气血上头,握着拳头,却不敢对朱老二下手,而是将曹氏暴打一顿,揪着头发拖回家,扔在后院柴房。
之后酒劲上来,便回屋睡了。
次日一早,又听见母亲嚷嚷有人上吊了。
这才晓得曹氏死了,用腰带挂上房梁,结果了自个儿。
他看到曹氏的尸首,他只有恼怒,绝没有伤心。
这会又见女儿将曹氏尸首在摆院子里,他心头怒火蹭蹭往上串。
“像她这种不知廉耻的荡妇,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你还好意思替她说情,再多说一个字,老子连你俩一块打死!”
“爹!我娘不是这样的人。”她跟妹妹头两日去了舅舅过元宵,今儿一早才回。
哪晓得还一进村子,就听人说她娘跟人偷情被抓,想不开上吊死了。
刚进院子,又见沈长贵闹着要把曹氏的尸首丢出去喂狗。
姐俩整个人都是懵的,姐姐沈慧抱着母亲的尸首哭的撕心裂肺,妹妹沈清比她冷静些,一面哭,一面听着奶奶的谩骂,才勉强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朱老二她也见过,腊月里杀年猪时,这厮都会带着徒弟来一趟,收猪杀猪,都是他的买卖。
好酒好色好吃,酒喝高了,看见村里漂亮小媳妇,便色眯眯的盯着人家,有时还趁人不备伸手摸一把,是个坏种。
至于她娘曹氏,家里田里园子里,整日忙的像个陀螺似的不敢歇息。
即便如此,沈婆婆还要挑她的不是,怪她没生儿子,怪她性子窝囊,不似二儿媳爽利。
曹氏身段模样好,一点都不像年过三十的妇人。
沈婆婆又骂她走路摆腰扭胯,招蜂引蝶,勒令她少出门,少跟外面的男人嬉笑。
曹氏贤惠孝顺,从不跟她顶嘴,婆婆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样的一个人,咋可能半夜里跑去跟男人私会。
可沈婆婆才不管啥可能不可能,她只晓得大儿媳因偷人被抓,羞愤而死,坏了沈家名声。
便索性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一面数落着大儿媳,一面指天骂地,嗓门盖过沈慧的哭声。
沈长贵见俩女儿不动,继续骂道:“老子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立马进屋去,老子就当今儿的事没发生,至于你娘的尸首,我找人一把火烧了,骨灰扔河里喂鱼,咱家就当没她这个人,以后再不准提她,听见没有!”
二婶周来娣也过来劝说:“慧丫头,清丫头,就听你们爹的,别管了。”
沈慧还是哭,一直默不作声的沈清,突然站起来,脆声道:“姐,别哭了!”
她拉起姐姐,平静的望向父亲,“爹!我大姐说的对,娘死的屈辱,她什么样的性儿,在场的谁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信,这内里的蹊跷,我定要找出来,还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