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逼仄的巷子交错杂织,自天空俯瞰时构成的密网犹如毛细血管,长久而没有停息的运作早已使其狼狈不堪,日积月累的杂物和陈垢加速了它的衰败,此刻夜色仍旧而晨曦已至,本是一日之中难有的休憩时刻。
然而一道身影却匆匆在其中穿梭,从一头迅速流向另一头,侥幸时逃过那些徘徊已久的纠缠,更多时却落入污水的怀抱、无端惊扰了物什的幽会。
但好在,这片混乱的森林是如此的包容,粗鲁的呢喃、原始的呢喃、无意义的□□,这里包容了酗酒、滥情和血腥,这些略显可爱的冒失自然激起了它的怜爱之心。
“砰!”
“砰!”
“砰!”
姗姗来迟的枪声陆续出现在青年走过的路上,惊动了黑暗里几双明亮的、充血的、疲惫的眼睛,投射出包含警惕、揣测和恶意的目光紧紧跟随,直到为这远去的一幕判定闹剧的性质方才缓缓退场,宁静又如潮水般一拥而上抚平了所有的痕迹。
森林只想填补自己的空虚,要杀死他的另有其人。
——他要死了!
但在这之前,在不久之前,只消几个小时前他还沐浴在暖光中浸润在油墨里,一切都很顺利……现在他却要死了!
他压榨起肺部连最不择手段的商人都会胆寒,哪怕血腥沫子一次次翻涌上来却蛮不讲理地挤出最后一丝空气、然后再一次、再一次……他是如此怀念那段舒适的、宁静的时光——
“砰!砰!砰!”
但现在他却要死了!
刺耳的枪声冲击着他的神经,痛苦和疲乏啃食着他的骨肉,但求生的本能却逼迫着他一次次扬起不听使唤的手脚。
逃。
他是要逃的。
但是他能逃去哪呢?
周遭的景色迅速变化却大相径庭,总也逃不出同一个模板,他犹如米诺斯迷宫的闯入者,竭尽心力逃避追及的危险,但长久的机械性重复早已让他疲惫不已,每一次挣扎都是命运女神的青睐。
但这单调的戏剧总会乏味,在一次转弯中,女神收回了她的视线,徒留下绝望的石墙横死了逃生的路线。
这座石墙并没有什么特别,没有精致的花纹,没有上好的原料,如今毫无保留地袒露着松垮的身躯,它的衰老的脆弱,它之所以在这里并没有任何原因,一片盘蛇曲虬的巷区并不需要多一处高墙,它的设计者只是在规划时画上了毫无意义的一笔,而它恰巧在此时还未溃散,于是成了截断青年命运的阻碍。
但它绝无这个本意,因为它的边上就堆积着几乎等高的杂物,换在平时连小孩都能轻而易举地爬过,可在青年眼里,这条求生之路却如此的坎坷。
他颤颤巍巍地举起右手搭在上面,那处着力点不过是一块满是尖刺地木板,此刻却比过世间任何一款沙发,但他来不及喘息便马不停蹄地向上攀爬,如负千钧的痛苦又立马吞噬了一切的感知。
“砰!”
“砰!”
又是数道枪声,它们作为步步紧逼的猎手十分尽责,但显然尚未熟悉捕猎的技术,之前几发下来它们各种漫天飞舞,唯有这次误打误撞的,一颗幸运儿击中了青年的膝盖,巨大的痛楚迅速向上攀升,狠狠撞击在青年的脑海里。
要活下去!眼看着目的地近在咫尺,求生的意志在同一时间内抵达巅峰,他咬牙向下一推,整个人摊上墙头,双脚又乱蹬几步,继续向下坠去。
在他的一番操作下,这些物什间本就岌岌可危的联系被打破,掀起了声势浩大的迁移,在接连不断的滚动声里,青年不意外的与冰冷的地面狠狠地接触了一番。
“嗷……嗷……嗷……”
“嗷!”
好痛啊,哪里都痛,很幸运的是墙的另一边仍有数不胜数的废品拥在墙头热情欢迎他的到来,不惜亲身托举为他的坠落施加缓冲,不幸的是它们不够圆滑,张扬的外表在整个过程中□□了每一次血肉。
他们一时半会是过不来的,听见耳旁的噪音久久才走向停息,莫大的庆幸拢上欧多洛的心头,那边的那堆垃圾算是给自己弄平了,没了借力的地方他们一时半会过不来,不过不知道有没有别的路可以绕行……
想到这里,他挣扎着站起身,很显然那颗刺入的子弹压死这副透支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尝试移动,但它躺在左膝盖骨肉的缝隙间,每一次扭动间都不顾一切地要把两者搅在一起,只能倒在地上感受着一波波密密麻麻的黑影与刺骨的疼痛。
“哦呀?这怎么躺着个人?”正在欧多洛无助的时候,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其言语间满是疑惑和讶异,让他立刻判断出对方并非追捕者的一员,他感受到对方稍有停顿便向自己凑近,蹲坐在自己旁边。
然后自己的脸被捧了起来。
“告诉我你的情况。”他低声开口道。
“救……救命……”他极力想看清眼前的人,但竭力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