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上的水已经沸腾。边野把面泡开,挤一半番茄酱料,开吃。
他最早注意到岳靓是高一第二次月考后。那天中午她没去吃饭,在教室里泡桶面。
有一个女同学经过她桌旁,趁她低头揉眼睛,故意弄倒泡面桶,洒了她一身。
他当时准备和几个男生去操场打篮球,见此一幕停步——她面不改色将剩下的半包番茄酱挤在右掌心,直接甩巴掌过去。
他愣住了。
她们立刻扭打在一起。
她应该早有准备,也或许是本身战斗力过高,短短几个交手便把那位女同学按在桌上。
“徐招娣,少惹我。”她膝盖抵住对方的膝弯,以一种非常屈辱的姿势将女同学制服,“奉劝你好好做人,实在不行我教你!”
他那时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告诉她,这位女同学曾霸占他整个初中时光,每天叫他“杂–种”“小三的儿子”“我那个把小姐当宝贝的爸爸的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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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靓喝完最后一口面汤,瘫进餐椅里打饱嗝,稍稍垂睫,视线在剩下的半包番茄酱上停住。
高一。
后座同学是一个富家女,叫徐招娣,长得好看,性格乖张,班里大部分男生女生不怎么敢和她唱反调。
她时常和几个腿毛凑一块儿小声炫耀自己霸凌别人的辉煌历史。
内容是关于一个男生的。
晚自习后,她曾以老师名义把男生骗去男厕。事先让几个穿学生装混进来的社会青年等着。
他们对男生极尽侮辱。
打,踢,扒光,割头发,大冷天当头浇牛奶,男生敢反抗就揍,直到把男生揍老实,最后带走男生的衣服,让男生在厕所冻一整夜。第二天有其他男生进去发现,他才得以获救出去。
有人态度质疑。
她就说:“我妈怀我期间,我爸和他妈搞在一块儿生下了他,我妈死后,他妈上门,害死我大姐,逼走我二姐,三姐离家出走至今不归,现在只剩下我了。我要是不和他斗,这个家迟早没我的容身之地。”
她嘲笑男生胆小,说自己辱骂男生是家常便饭。
诸如此类事情简直不要太多。
她在一个夕阳西下的晚学后,给男生一个纸团,男生看完,扔进垃圾桶。
纸团上面写着:“杂–种,今晚不准回家睡觉。”
她口中的男生竟是边野。
岳靓动了动手指,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当年亲手打开纸团的触感。
晚十一点刚过,陆星辰发来微信消息,说自己不回来睡,叮嘱她反锁门。
今晚见了鬼,岳靓大半夜都没睡得着,翻开简笔画手记,看完才感觉心里踏实。
一觉到天亮。
上班,乘电梯遇见边野,还有另一个住户。下到十一楼,又进来三个男住户,都带着行李箱。岳靓对他们几个有印象,好像是合租同事。
她后退让出空间,站到边野旁边,发现他衬衫袖上沾着一片指甲大小的透明胶带。
岳靓没有强迫症,却偏偏生出念头催促她帮个小忙。
于是她伸手,取下胶带,对上他侧下来的目光。
“一个人上班?”
他的语气是自从她回来后不曾听过的温柔,恍惚中让她感觉回到过往某个时刻。岳靓慢半拍嗯了声,示意指尖的胶带。
边野说:“谢谢。”
“不客气。”
轿厢里静得吓人。她似乎没睡好的样子,眼下微微浮肿,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边野收回目光,问:“他又夜不归宿?”
岳靓:“嗯。”
“外面还在下大雨,你有没有叫车?”
“没。”
“雨伞呢?”
“出门忘拿了。”
无言几秒,电梯正往1层降的过程中边野开口:“我…”
岳靓几乎同时:“能不能让我搭顺风车?”
“嗯。”
她的主动让他心生雀跃。边野有瞬间感觉他们已回到过去。
中午快下班,许迅换下白大褂穿常服过来的时候,看见他坐椅子里心情不错。
“哟,中彩票了?”
边野起身:“出去吃?”
“诶别,今天怕是不行,我有事得回趟老家。”许迅点了下自己手机后屏,“你叔刚打电话过来,说我姥姥去了。”
“…节哀。”
边野重新坐回椅子里,想了会儿点开她的微信,编辑消息:【嗨,吃午饭没?】
岳靓:【没】
【雨太大了,不想出去】
边野问:【我点外卖,要吗?】
岳靓:【好啊】
边野花了五分钟点外卖。
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