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人墨客的关注,继而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一部分后院女子。
有相当一部分女子,对铁画很感兴趣,不过碍于锻锤重量和锻炉体积,常常是走进银钩楼,却难以上手体验。
这个微型锻炉便是柳楼曦根据铁花系统给的改良图纸,按比例缩放了五倍后,专为女子,创作出的一个小炉子。
虽比不上正常大小的锻炉那般功能齐备,但仅做较小形状的铁片锻造和简单的拼合加工,倒也足够。
柳楼曦半蹲着隆起肚火,将成形部件预留出的衔合处放在炉面上加热,待温度升高,把软化的铁片交叠在一起,锤击数次后辅以冷水,进行淬炼。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在一片嘁嘁嚓嚓的窃窃细语中,柳楼曦敲完固定木框的最后一根钉子,宣告作品完成。
她招呼两个侍卫抬起木框,把画作竖着立起,举着画往前走了十几步,离容皇近些,自己则是站在画的斜后方,缓缓讲解道:“这幅图名为《松鹤延年图》,整体由上下两层构成。下层以绢本设色画为底,出自颜雨筠所做‘鹤顾兰芳’,画面为一只白鹤曲颈回首,观望环绕在两侧的兰草和山茶,意在化用‘朝饮木兰之坠露兮’。”「2」「3」
“上层为铁画‘寒松鹤唳’,由一颗高山松与引颈高鸣的白鹤两部分组成。白鹤和松树主杆为我个人锻制,至于松冠,则是由一千根松针组成。其上松针来自银钩楼中体验锻制铁画的百姓,一千根,一千人。这一千人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柳楼曦刻意顿了顿,拱手礼道:“入宫前,我十分纠结,究竟是选用他们所制的工艺不精之品,还是采用我锻制的每一根都高度相似的精品。但想到此图整体,我选了百家制品。”
“是故,此《松鹤延年图》整体上下两个部分相辅相成。”语罢,柳楼曦微微低下下颌,目光注视着容皇握着的白玉酒杯,静默听候上位者降下品评。
别看柳楼曦话说得美,实际上她却有几分心虚。出口的话虽是半点不掺假,但她和其他几位铁匠打制的松针,包括一些质量高的体验松针,全用在那副《寒松图》上了,这些松针不过是当时没选上的次品。
事出突然,就三日不到的时间,她也没有其他办法,锻好的《寒松图》又不能拆了去,只得捡了个好听的说法,以次充好。
“不错,双层的设计倒是新奇。”容皇半眯着眼,仔细端详半响,声音明显带有三分满意。
这下柳楼曦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脸上挂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再行一礼:“容皇陛下,横扫六合,扬清抑浊,乃不朽之功。柳氏楼曦,携百家之愿,祝陛下云鹤千年寿,苍松万古春。”「4」
容皇轻笑一声,偏头问立在右手的锦袍公公:“福贵,朕记得偏殿西墙,尚且空旷,未有一物?”
“回陛下,咱家这就去安排。”于是,锦袍公公带着两个侍卫,抬着画,离开了花苑。
“今日一见,颜夫人可谓是鬼斧神工,熙儿眼光独到。”容皇淡淡说道。
容梓熙得了脸,急急起身接道:“父皇,你总说儿臣不思进取,耽于玩乐。这回,我推举的人,您可还满意?”
容皇不轻不重道:“夸你一句,倒是飘上了。罢了,这回朕便依你所言,封颜夫人任将作右丞。”
“正好,颜卿之能,朕颇为倾慕,奈何颜家祖训规定:颜家人不入朝堂。颜夫人终不算得颜氏,她入仕,倒也不算犯忌。”容皇转眸看向颜雨筠,意蕴十足道,“颜卿,你不会再拒绝朕第二次吧。”
“楼曦素来独立。”颜雨筠摇了摇头,“娶此才妻,能以铁画立世,女子之身入仕,是我之幸,是陛下量如江海,亦是天下女子之范。”
容皇听了他的话,不由抹去笑容,眼睑半垂。自己用柳楼曦颜家人的名头讽他颜家孤僻,而颜雨筠,倒是用天下女子不安于后院,跻身朝堂来驳。有这份胆量,颜雨筠,不愧是这一代的颜家翘楚。
柳楼曦偷偷向颜雨筠的方向望了一眼,两人对了个眼神,躬身再拜:“楼曦,谢陛下。”
被颜雨筠一搅,容皇也没了心肠把酒寻欢,微微颔首,而后对着在场众人恹恹说道:“日暮渐昏,时日不早,今日便到此为止,诸卿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