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石见(1 / 2)

柳楼曦是瞧见了颜钰之,然而正专心致志,小心翼翼扒着墙头,打算往下跳的颜钰之可是完全没注意到她。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颜钰之落地的时候,没站稳滑了一下,“噗通”一声,额头撞上了石墙。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柳楼曦连连道歉,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关怀道,“你没事吧。”

颜钰之捂着额头,摆摆手,然后指了指楚颜家大门,生无可恋道:“雨筠兄和谢先生两人对上了,你快进去。”

“啊?”柳楼曦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听错了,正欲细问,便听见大门处传来一声更比一声高的争执声。

“颜家主,你的私心不小啊。”

“我不否认……不过有我在,她无须独当一面。”

“有你在,她所有的努力和成果,将拘囿于颜家的光环之下。”

…………

颜钰之缓过神来,看着还在木愣愣站着“听墙角”的柳楼曦,恨铁不成钢一拍大腿,推了她一把,催促道:“快去呀。”

“哦,好。”她抱着箱子,小跑进门,只见颜雨筠和谢鹤岑一左一右,成剑拔弩张之势,相持不下。

柳楼曦恂恂唤了一声:“雨筠、谢先生。”

“楼曦,我们走。”

“柳夫人,谈谈。”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说道。

“额……”柳楼曦左瞧瞧,右瞅瞅,最后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铁画书箱,对着颜雨筠纠结道:“要不我先和谢先生聊聊。”

颜雨筠沉默了一会,面不改容答应道:“好,我先回院子里等你。”而后在柳楼曦偏头的一瞬间,眸中霎时盈满晦暗不明的情绪。

“去客房。”谢鹤岑拢袖一挥,示意柳楼曦跟上,接着转身,迤迤然信步离去。

两人一前一后倒了客房,谢鹤岑落座主位,侍女即刻奉上茶点,毕恭毕敬地斟上一盏,而后俯身弯腰退下。

“谢先生,昨日我的行为过于莽撞,很抱歉。”柳楼曦双手奉上铁画书箱,“这是我亲手打制的,您看看。”

谢鹤岑接过书箱,略显随意得搁到桌上,扫了一眼顶盖铁画,动作略微一顿,抬眸凝视着柳楼曦问道:“何故绘制竹与鹤?”

铁画书箱的顶盖装饰图,颜雨筠绘制了两只白鹤闲游竹林,一只低颈汲水,另一只在梳理羽毛的同时,影约可见其视线隔着竹子,注目着第一只白鹤。

柳楼曦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登时一愣,脑子一片空白。她没问过颜雨筠为何要绘制《竹鹤图》,卡壳了好一会,才没底气道:“我觉得谢先生的气质与鹤、竹意象相衬。”

谢鹤岑一反常态,不再絮絮叨叨地做出长篇大论的点评,垂下眼睑“嗯。”了一声,接着单手打开木盖。

古井不波的双眸在看见箱子里躺着一袋凝固好的鱼鳔胶后,浮现出些许异色,眼尾似泛起红痕。少顷,他合上顶盖,抚摸着《竹鹤图》铁画,语气落寞:“竹林双鹤……颜家主有心了。”「1」

“坐。”

柳楼曦拘谨地坐下,垂着脑袋,一副听候训斥的学生模样。

“吾只问你三个问题。第一,你对铁画的定义是什么?商贾之术、无声之诗或是大工巧匠?”

“我觉得……于铁画而言,以上三种分类都不确切。铁画依托于绘画和技法,但又不等同于它们……算是艺术的一类吧。”

“第二个问题,你目前创作的作品中,有几幅是独立完成,没有依靠颜家主的?”

柳楼曦又是一愣,抿下嘴唇,羞于张口道,“我绘画只会皮毛,谈不上精通。到目前为止,所有赋名的画,草图都是由雨筠绘制。”

“第三个问题,你希望众人如何称呼你?楚颜夫人或是柳先生?”

在长久的沉默后,柳楼曦仿佛想通了什么,抬起头,直视谢鹤岑,坚定道:“柳先生。”

“不错。”谢鹤岑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两个问题。首先,你目前的方向错了,打响名声在理,而不应重视经商牟利。专注提升学识,独立创作,才是正道。”

柳楼曦重新坐下,面露难色,犹豫道:“可是制作铁画开支过大,不从商,恐怕难以维系。”

谢鹤岑轻笑道:“这有何难? '' 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2」放权,此为法一。吾与颜钰之对弈三局,观他棋风沉稳,善谋而后动,乃理事之才,且为颜姓;蓝悦青,姜国蓝族人,直系祖上三代为将,族中姊妹多文武双全,为人一诺千金。你维系的商铺,可以放心交予他们两人。”

“格调,此为法二。铁画的意蕴,在于画的意象与铁的材质。而才学无价,艺术求意。 ''买卖'' 庸俗,''诚心求赠'' 更符合铁画的艺术格调。除此之外,你既身为颜家主母,自当利用好这个身份。依附颜家,驰声走誉,再脱离颜家,自成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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