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兄嫂,尔且观。明账这边,走的是咱的户头;暗账是咱,尔和煊儿,三人合资,煊儿六成,咱和尔各二成。”
柳楼曦心里涌上些许惭愧,自己分明还没有帮上什么,没想到荟煊会分她二成。
“新容法里,商税对旧朝故土之人,条列严苛,且比容国本土商户多收缴三倍,而对外商则有免减条例。咱虽自幼在容国长大,但户籍记录上,咱是隔壁姜国人……”蓝悦青意味深长道。
柳楼曦神色不明,只微微颔首道:“我明白了,明帐可以少纳税。我们先对一下帐吧。”
于是,她们二人依据蓝悦青卡住的汇总页面,将两本账目进行比对。玄青簪开店不过月余,可来往进出款项诸多,虽然数额不大,但几笔几笔款项加减个不停,柳楼曦的心算速度渐渐跟不上了。
这页还没算完,蓝悦青已然翻开下一页,柳楼曦急忙叫停她,起身拿来宣纸与炭笔:“青青,我才算到前一页倒数第二行,两百五十六两白银。”
“哦,好。”蓝悦青往回翻一页,等她在纸上列完式子,写好数,才继续开始核算。
有了纸笔,加减乘除竖式法这么一用,柳楼曦算的速度比先前快了不少。蓝悦青一边心算,一边分心到她笔下的神奇符号,心里暗自讶然。
没一会,两本账便对完了,蓝悦青手指最后一个数:“所有账款相加,净利润是三千七百八十一两,余九十四贯钱。”
“我算的也是这个数。”柳楼曦放下炭笔,左手揉软一张宣纸,擦拭干净右手上的黑粉。
账目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不过蓝悦青好像“问题”不小。
核算期间,柳楼曦心算多有纰漏,笔算也出过二次错,然而全程心算的蓝悦青,不仅分毫不差,还算的极快。
真是一项令人羡慕的天赋!若是自己也会,不仅当年高考指不定能考的更好,就连现在铁画铺和银钩楼的账目都可以轻松解决。她眨巴着星星眼,如是想到。
蓝悦青被她盯得一哆嗦:“柳兄嫂?”
“嗯。”柳楼曦把自己神游天外的思绪抓回来,按回脑子里,低头复又看向账目。
数据核算无误,接下来只用对一下两本账目上的分红和税账。
这一细看,柳楼曦发现,两边收益一样,但是明账上玄青簪这家店需要缴纳的税收,仅是暗账上的五分之一。
“这,不好吧……”柳楼曦咬了咬嘴唇,心情复杂,蓝悦青这算是违法行为吧。
蓝悦青不解:“为何?”
柳楼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容国律法是这么制定的,咱没有隐报收益,少缴纳的部分,置办了几间草房,收容居无定所的孩子。”蓝悦青点了点暗账上的数字,“朝局动荡,缴上去也不过是被当作人情,流转于各路官员手中。”
她嘴角一撇,嘲讽道:“容国官员也不缺这几十两银子。而且咱这是在律法允许的范围内,同样数额的银子,用之于民总比交给贪官奸佞好些。”
“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柳楼曦顿了一下,将要出口的话,生生卡在嗓子眼。
她想反驳,想说:律法是立国根本,这么做不合道德。可柳楼曦的脑海中,猝尔闪过容微霜杀了曹夫人的场景,一时失语。她觉得自己已经分不清,在容国是权在上,还是律法在上,道德底线又在哪里?
她再秉持着在现代教育下树立起的世界观,来面对与处理容国的事件,是对还是错?
柳楼曦一时想不明白,碍于蓝悦青还在等她回话,只能摇了摇头,岔开话题:“算了,不说这个了,看一下分红和抵账吧。”
蓝悦青也没纠结此事,顺着她:“柳兄嫂分得七百五十六两银子,这个地段的铺子租金是五百两一个月。扣去租金,余下二百五十六两,尔是要现银,还是记在账上?”
“记账吧。对了,我把之前新画的簪稿图给你。”
“多谢柳兄嫂。”蓝悦青看完簪稿,弯眉笑道,“咱一直发愁的下个月新款有着落了。”
“时候不早,咱不多打扰,告辞。”
“青青,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柳楼曦拦下蓝悦青,难为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