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她亲身说起,才知那些旁人口中的身怀不足、体有弱疾,于她而言,是长达十余年的痛苦与煎熬。
眼角控制不住地泛红,他拼命地忍了又忍,才扯出一抹笑来,哑声道:“殿下……很是受苦了。”
她摇摇头,冲他笑道:“现在想想,我遇到你是在暑日过后,倒像是苦尽甘来。”
他抬手将她帷帽的薄绢又往耳畔别了些,眼底溢满温柔,“微臣有幸,能成为这一味回甘。也必当尽我所能,让殿下余生甘味满满。”
闻此一诺,她弯了眉眼,又下意识问道:“那你是不生气了么?”
叶元让眉目一动,不解道:“微臣何曾生气?”
宋幼安毫不犹豫道:“方才你说要下船,也不先和我说一声,下船前,又那样恭敬地和我告退,这不是生气了吗?”
他不置可否,见她格外认真的样子,无奈地又问:“那微臣为何要生气?”
她原本信誓旦旦,可看他注视自己的目光,又不大确定了,犹豫道:“……我约了你,结果又答应了和表哥他们一起。”话而越说越心虚。
这幅模样,叫他越瞧越觉得,怎么如此可爱。
他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开口安抚道:“没有生气。不过微臣记下了,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会先和殿下知会。只是人前,殿下是公主,微臣恭敬方合礼。”
她不禁松了口气,呢喃了声“好”。
两人遂继续前行。
等到了大理寺,官署中的人道靖王早前出去了,还未回来。
叶元让便带着她到了上次来过的卷宗室。
“殿下在这待会儿,微臣去拿个东西。”
等人出去后,她在书架前闲闲望着。
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规整好的旧时案件卷宗,由绸布装好,尾端系上一个木牌,上书案件名称,分门别类放在固定的位置。
目光往上扫时,她看见有一个写着《庆昭寺·舍利失窃案》,好奇心顿起,抬手便要去拿。奈何这案卷所放的位置过高,即便伸直了手,离木牌还差了一些距离。
身后突然有人贴近,包裹着自外带进来的冷意,将那卷难以触及的案宗拿下。
她立即转过身,正对上叶元让含着笑意的眼睛,轻声问自己:“对这个感兴趣?”
宋幼安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卷宗,又见他递过来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她也不接,就着他的手掀开上面的盖子,旋即露出惊喜,“黄桃干!”
是那日在永安公府宴上吃过的、又甜又酸的黄桃干。
后来回宫,叶元让给她备了一盒,每次喝完药,她都会吃一些以淡去口中的苦味,闲时无聊也会用来解馋,如今快见底了。
她捏了一块放进嘴里,一边问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个?”
他答道:“当日给殿下备的那一盒,算算日子该是快吃完了,今日上值便带了一盒过来,原是想请靖王带给殿下。”
她当即满心欢喜地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很喜欢,谢谢元让哥哥。”
他眉眼愈发温柔,轻声道:“殿下喜欢便好。”
外面风声夹着飘雪,低扫着门窗。而他方才似乎不曾打伞,肩袖与发顶上还附着几片雪花。
她皱着眉道:“怎么也不打伞。”
说完抬手为他一一拂去,然后自他手中接过盒子,走到桌案后坐下,将卷宗从绸布袋中取出道:“不过庆昭寺舍利失窃,这是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