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阿兄。”
小少年不过十三四岁,唇红齿白的,长发散下一半,背后背着一把长剑,正仰着脸用极崇拜的目光看着他:“阿兄,阿娘说咱们今天可以出去,是真的吗?”
说罢还故意凑上前轻轻弹了阿兄背后的长刀一下,发出哇的惊叹声。
“是。”傅长舟拧眉纠正,在弟弟的手背上敲了一下,“你怎么天天就想着玩,这要是让爹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罚你。”
“我知道的嘛,是历练,不过没事,有阿兄带我,能出什么事啊。”少年明显不当一回事,“唉,阿兄你看,那是什么——”
小少年话还未说完就被兄长往后扯了一把,一根带着火光的羽箭贴着他的脸划过,蹭破了他白嫩的脸颊。
那是十个,不,是二十个以上的刺客,他们手持火箭包围在他们周围,想来已经是等待已久了。
他眸色一暗,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啧,真是麻烦。”
在傅长舟的记忆中,自己其实从未杀过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像邪祟上身一般,怎么也控制不住,手上的刀仿佛是钉在了自己手上一样,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斩在刀下,最好一个都不要活。
简直就像是中了蛊一样。
待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被刺客团团逼在了悬崖边,前方是手握数十把长剑的黑影刺客,身后是沸腾的江水,刺客捉住了他的弟弟,似乎是要逼他交出什么东西,弟弟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哭泣着,恳求兄长救救自己。
东西?是什么东西?
然而他已经来不及想了。
血浆中沸腾的杀意很快就吞没了他,他看着自己的长刀一进一出刺穿了距离他最近的两个刺客,他看着弟弟在血色中哭泣求饶,看着树木倒下,然而杀光了刺客还不够,还要对弟弟下手.....
少年猛地举刀地动作猛地一滞,他似乎是借着刀背上映出的血珠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一瞬间,理智与杀意同时往上翻涌吞没了他,他头疼欲裂脚步也站不稳,恍恍惚惚地擦干净脸上的血,后退两步。
坠进了怒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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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傅长舟还在做噩梦,柳钰笙这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启程了。
这从家里带过来的特制伤药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她只修整了两日便觉得自己的腿伤好的差不多了,本来还盘算着在客栈再多住两日的,现在看来都不必了,这会儿就可以去拜见姨母。
翠红他们身上的伤本也不重,经过一夜休整大家虽然表面上还略显出疲色,但也可正常行动了,采买也好修车也罢,都不成问题。
眼下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隔壁房的恩公。
翠红拧着帕子纠纠结结地看着自家貌似天仙下凡的大小姐,不知该不该开口。
虽然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都不说,但那人到底与小姐独处过一阵,这孤男寡女地还在荒山野岭独处,虽然他们找到的时候少年已经陷入昏厥,小姐也口口声声说此人对她并无歹意,但她还是担忧。
可是,是这人知道了小姐的身份,挟恩图报怎么办!
小姐老爷都是有恩必报的性格,尤其是老爷,一向重诺,且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若是这少年当真要闹到老爷那里逼着他把小姐嫁给自己,老爷指不定还真会答应。
小姐这般的矜贵人儿,怎可嫁给一个江湖人!况且那人一直以来都以蒙面示人,说不定还是个奇丑无比的大麻子脸呢。
说起来也巧,他们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张罗回陶家的事,再加上小姐自己都没有发话他们也不好过问,见恩公不愿以真容示人,郎中又遮遮掩掩的,就只当是他当真是个大麻子脸,才不敢露脸了。
其实郎中何来遮掩之说,不过是那些人闲的没事干主观臆断罢了。
“小姐,依奴婢所见,这恩情归恩情,您可千千万万别动心啊,也不要一时心软就想着要把他带走,您可是要嫁给陶将军的。”
“小丫头瞎说什么,我怎会将他带走。”柳钰笙今天心情很好,也不同她计较,“我多给他些银子不过是为报恩罢了。至于其他,我同表哥清清白白,不可胡说。”
“可,小姐……”翠红抬头,仍有话要说。
“行了,行了。你替我梳梳头,免得到了陶家让人笑话。”说罢将象牙梳子递给她,示意她将自己的头发盘起。
丫鬟欲言又止,可见小姐不想多说,她便也不再提,只抓起了梳子,就开始替小姐梳头发。
窗外日头很好,一根珠钗才插上少女乌发,小六便到了。
“大小姐,咱们走吧。”
***
大户人家。
这是柳钰笙下车后的第一反应。
虽说柳家在江南也还算不错,但和陶家这等高门大院比起来还真真是有些不够看了,且不论门口的那两尊狮子如何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