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大清早的,李阎便差人派船,送林元抚回广州。福临早早差人在港口等候。天舶司之后,张洞便被送走,这次的船,送的只有林元抚一人。 “林总督,这些时日在大屿山,委屈你老人家。” 林元抚还是那身黑色长衫,胡须被海风吹动。 “不委屈,你那位查姓兄弟的手艺不错。” 李阎瞥了这老头子一眼:“今天送你上路。” 林元抚眉毛抖了两抖,把手揣进袖子里,没说话。 李阎又幽幽地说“我答应官府,把你送到广州港口。赎金他们已经送来,三十万两。南洋百年来最贵的一票。” 林元抚长叹一声:“红毛进南洋,却肥了你们红旗帮,这一个月的功夫,抵得上往常三十几年的经营吧。” 李阎也不看他,兀自望着水面:“我还是那句话,你不来惹我红旗,红旗也不会招惹官府。” 林元抚微微一笑,半个字也不信。在大屿山一个月,旁的他或许看错,可天保仔一身野望,他绝不会看错。 不过李阎也没有骗他,短时间之内,他对这颗果实,的确没有进一步扩张的欲望,毕竟到嘴里的还没消化。 “天保哥,可以开船了。” 站在船头的的伙计回头道。 这人一双三角眼,腰带别着刀子,气质阴冷,一看就是见过血的好手。 “林总督,上船吧。” 李阎做了个请的动作。 林元抚深深地看了李阎一眼,扶着木蒿踩上了船,扁舟一阵摇晃。 “开船。” 李阎喊了一声。 舟楫划动,小船拨开水浪。 林元抚盯着呆在岸上的李阎,眼看着李阎的身影越来越小,这才收回目光。扁舟不大,船头的三角眼汉子在划桨。船上只有他们两个…… 李阎转身离去。 …… 后崖,嫩绿色的斜坡蔓延红色山木棉树。 秀儿穿着小绣鞋踩在小土径上,眼光眺望土丘之间,十夫人的墓碑前面,有个一身丹翠罗裙的女人放下一束花,并着膝盖坐下。 那女人一挽发帘,蓦地一回头,正看到挎着篮子的秀儿。 两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对在一起。 “……” “前港太吵,这里静一点。”丹娘歪了歪脖子:“要不,我去别的地方?” “不用。” 秀儿走过来,和丹娘一起,环抱小腿,坐下草地上。 “那……”丹娘张了张嘴。 “不吃糕。”秀儿打断她。 “哦~”丹娘闷闷地说。 秀儿皱了皱鼻子,越是心思敏感的女孩,杂乱的坏心眼就越多,可坐在这个女人身边,闻着她身上香甜的气味,却连一点嫉妒的心思也升不起来。 “火鼎娘娘~”秀儿眼睛闪烁:“他们都说你说神祗显世,信众有求必应,那,你能把我娘救活么?” 没等丹娘回答,秀儿自己就摇了摇头:“我昏头了,娘娘你当我没说。” 丹娘把手放在秀儿的肩膀上,递上了自己的手掌,摊开来,是一颗金色的丹丸。 “这个是?” “太平文疏,天保仔放了章何。以此为条件换来的。昨天你哭了一宿,他没好意思,所以让我转交给你。” 顿了顿,丹娘又说:“章何修的是阴丸,这颗是阳丸,里头的法术,能活死人肉白骨。” 秀儿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你们都说我说香火神祗,有求必应,可实际上,我对死亡,怀有和你们一样的恐惧和疑惑,太平文疏有没有用,还是你自己去琢磨吧。” 秀儿接过阴丸,她毕竟是小孩子,乍听得这个消息,粉嫩小脸一下子露出酒窝。 “谢,谢谢娘娘。” 说罢,她抓起篮子,冲十夫人的墓碑拜了三拜,便朝自己的房里跑去了。 丹娘转头看着跑开的小姑娘,不知道想到什么,指甲搔了搔头发,长出了一口气。 …… 铛~ 铜锤脱手。自李阎眼角旁边飞过,薛霸兵器脱手,眉毛陡然一立,蹬地前扑,胳肢窝夹住李阎的枪杆,两人膝盖一弯,同时朝前一顶。 李阎的手背上青筋毕露,薛霸脸色涨得通红,两人中间的枪杆绷紧一个弧度。 “着!” 李阎暴喝一声,却松了手! 若是反应慢一点的,听到李阎这声喊,一定死命地去压枪杆,这正上了李阎的恶当,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