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乃兮
崔仲仁知道皇帝其实心里对这事有底,更知道朝中臣子各个经验丰富,处理这些小事信手拈来。他没大做文章,反而极精简朴实说着:“一件事归一件事。伤人归伤人,该如何判如何赔,就如何判如何赔。商户上京归上京,该公平公正去比价,选朝廷需要采买的贡品,便按此理去做。”
他行礼:“臣自小也有因好心而犯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要是没改正的方法,将功补过也是一招。要是能力不足,旁人监助也是一招。”
崔仲仁的话说得清楚,苏小姐无辜,四皇子着实是一桩好心办好事但出了意外的差错。这差错往小算,算商户的问题,往大算,算四皇子失察。
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不能牵连到皇帝原本想要做的事。
他在给足所有人面子后,又给旁人,例如太子等人插手的余地。权衡手段稍稚嫩,但探花郎年轻,往后多的是锻炼机会。
皇帝对年轻探花郎笑了两声:“崔大人要是晚三年科考,说不定能拿下状元郎的位置。”
崔仲仁当即拱手称谬赞:“能为陛下效劳,自然宜早不宜迟。”
皇帝懒得管这种虚礼,摆摆手示意:“景明,你去处理这事。崔大人是你提的人,跟着你一起去。景辰要是再出差错,你身为兄长代朕管了。”
太子借势收拾一下弟弟,也算卖苏明达一个面子。
商景明起身拱手领命:“儿臣遵旨。”
皇帝话说出了口,无奈补了一句:“别太过。免得贵妃到朕这边来哭诉。”他实在受不住女子眼泪。
崔仲仁立刻敏锐垂下眼,用余光窥探太子。
太子商景明生得一副好相貌。当朝皇后出身不高,为武将之女。北方武将五大三粗,皇后因此个子高挑。太子商景明橡皇后,得天独厚光个子便压了人。
比起南方多清秀,太子眉眼深邃,俊朗更具冲击。多位皇子站一起,众人必多看太子。同时,他宽容待人的仁善最有名。
贵妃不同,贵妃是皇帝青梅竹马。两人自小相识,后更是一番情意,相当受宠。入宫以来,贵妃有时连皇帝面子都不给,与皇后之间更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但凡换成别的皇子,必对贵妃落泪“嗤之以鼻”,并冷笑连连。
偏偏太子不。
太子像没事人一样温和笑笑,当场答应:“儿臣有分寸。这种事宜早不宜晚,儿臣这就带崔大人一起去办事。最近刚转热,还未大热。父皇要多注意身体,可别七顺一提,父皇就恼。”
太监七顺长得普通,面容白净喜气。他安分站在皇帝身边,原先全然没存在感。听到太子提到自己名字的瞬间,他身子便已躬了下去。
没有人会不喜欢孩子关心自己身体,天下之主也不例外。
皇帝笑得直乐:“行了,朕的好太子。朕可没恼七顺。”
商景明听话,带着崔仲仁拱手告退。
两人出门,侍卫拱手,太监无需领路。常年跟在商景明身边的尔东在门口很快跟上。
崔仲仁不能和太子并排走,慢太子两步。他来时不敢多有杂念,回去路上是满脑子杂念。
为什么太子点了他的名?贵妃和四皇子得宠,对太子来说并非好事。太子在其中到底怎么想?皇帝是怎么看太子的?苏小姐和太子之间关系到底如何?苏小姐真的失忆了?那他的事,苏小姐彻底忘了?
商景明脚步没停,察觉到斜侧方的崔大人正出神,淡笑侧头询问:“崔大人在想什么?”
崔仲仁迅速回神,恭敬表示:“臣在想要如何让商户赔礼道歉。他们心里肯定比谁都急,只是苏大人未必待见他们。”
堂堂朝堂权臣,爱女受伤,怎么可能靠一点薄礼轻易原谅人?
商景明语气淡淡:“让景辰去苏家磕三个响头,商户自然知道怎么道歉。苏大人里子面子都有了,不会再拦。小事而已。”
崔仲仁微点头:“啊是。”
他脚步猛然停下,反应过来太子说了什么,震惊望向前方转过头的身影:“——等等?”
商景明见年轻的探花郎失态惊恐,笑得真切了些:“崔大人擅文,诗词歌赋篇篇出众,记得多夸夸四弟。他这辈子很少有这么诚恳道歉的时候。”
崔仲仁心头一颤,惊恐更甚。
他低头拱手:“……是。”太子到底是太子。皇宫之中,没有任何人是简单人物。到底是在外面传谣,说太子是个心善的?
商景明见崔仲仁这般谨慎,笑出了声。他再度迈步带着崔仲仁往目的地去。
崔仲仁跟上,内心刚替四皇子哀悼片刻,忽得想到一个很严重的事。他身形缓缓僵硬,喉中发紧。
自己和苏小姐之间有不少书信往来。这些书信的用词遣句,全然可以让他被太子弄死。
事出有因,太子……他听因吗?
去年初,大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