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在孙茜儿问她这个问题之前,她从未思考过自己是否喜欢自己的夫君。
没有相识、没有相知、没有喜欢。
她在出嫁之前,样貌便是尚书府里小姐中最为普通的,就连母亲家的那几个表小姐都生得比她俏上几分。
既是没有了姣好的面容,又学不来那些个姑娘们的娇俏,为了讨父母的喜爱,也为了避免被日后的夫家嫌弃,她便只能认真读书、好好习规矩,才能换来父母的几声赞美。
即便是她参加诗会,夺得京中第一才女的名号,她父母的目光也从未好好落在过她身上,不过是在闲暇之余夸了她一句:“甚好。”
她若是独自一人,自也是有人夸她悦目的,但若她的姐妹立于她身旁之时,大家便会转了话头道:“要是能生得同她姐妹似的就更好了。”
那几个生得好的妹妹,虽是尚未及笄,但前来提前说媒的都快踏破尚书府的门槛,而已及笄的她问津之人却寥寥。
她面上风轻云淡,但心中却是自惭的。
也许女子才学再好不过也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那日,母亲来她房中同她说,朝中有个青年才俊年纪轻轻便高中榜眼,想求娶个有才学的女子,听闻她有着京中第一才女的名号,便命人前来说媒。
母亲还委婉的同她说,因着她名声实再太大,许多官家都怕自家儿子拿捏不住她,也嘱咐她以后在夫家不要过分卖弄才学,需收敛着些。
柳安然知晓,她虽是贵女,又端了个好名声,但是太过聪慧的女子只会讨夫家不喜。虽她与这榜眼郎素不相识,但这份亲事于她而言已是一门绝佳的姻缘。
本以为嫁了人之后便会好些。
谁知那张硕不过就是个表面的文人君子罢了。
面上与她举案齐眉,好不温雅,实际却不过就是将她的名声和尚书府作为他升官发财的垫脚。
她本想着嫁鸡随鸡、嫁叟随叟,张硕不过也就是想平步青云,自家的夫君有事业心也并非坏事,日后他好了她便也能过上好日子,这般想着也就一直帮衬着他。
之后,张硕可以说是一路扶摇直上,当了户部侍郎,官拜尚书之下,也已在朝中立稳了自己的脚跟。
众人皆言她命好,有了个这般有出息的夫君,但只有她自个儿知晓她与张硕不过是表面恩爱。
暗地中,她从尚书府带来的贴身丫鬟都被张硕染指了去,甚至自打与那丫鬟有染后,他未曾来她房中一步,来了也不过是寒暄照面,曾经的小丫头如今成了姨娘,见着她不受宠,也便跟着对她甩脸。
兴许是她已无利用价值,如今张硕竟是装也不装了,直接流连于花楼之中,还将那花楼女子带回去想扶平妻。
对张硕有恨吗?自然是恨的。
奈何他已是她的夫君,即便是再恨又当如何?也只当寻个适合之人凑一起过日子罢了。
她父亲贵为礼部尚书,最是循规蹈矩,若是她提出主动与张硕和离,娘家届时必然会嫌她丢人,她定是连娘家都回不去了。
所以她既不敢提和离,也不敢怠慢任何规矩,生怕张硕会挑着七出之罪的细项将她休弃。
意识到自己还攥着拳头,柳安然立刻松了松,有些尴尬地拿起勺子,笑了笑。
“不过都是命罢了,也许我究其一生都要被困于那后宅之中。”
温梦梦不禁有些叹息。
在古代,女子终究是弱势群体。
若是柳安然是男子,有这般的才学定是能通过科举考试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而后步步高升,位极人臣。
可惜她是名女子,即便是顶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也不过是要在后宅之中困顿一生。
只是……
温梦梦嫣然一笑道:“话虽是如此之说,但人的命运都抓在自己手上的不是吗?”
孙茜儿立刻补充道:“是啊是啊,我爹娘非要逼着我嫁给一个纨绔子弟,我便逃婚了,只要我不愿,谁也不能逼我嫁人!柳姐姐若是你不愿意,也没有人可以逼你的!”
柳安然抿了抿唇。
自小到大,从未有人告诉她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也从未有人告诉过她可以反抗自己的命运。
“那,名声呢?退路呢?若是女子没有了名声和退路,那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柳安然看向温梦梦,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压在心底的话语。
这些话,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也不敢问任何人。
她看着面前容貌姣好的女子,甚至有些期待她口中的话语。
温梦梦掩嘴一笑道:“名声不过就是别人强加在你身上东西罢了,你若是不在意,别人就算再污言碎语也伤害不了你。只要你活得堂堂正正,不去做那枉法不德之事,其余的枷锁不过都是你自己加给自己的,不过是因为你太过在乎它了。”
柳安然蹙眉有些想反驳,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