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道:“伯符,你埋的酒已被阿权踩实了。”
……?!
孙采薇此刻正在为她前段时日种下的菜种除草浇水,这么久了,她其实还未适应南方的天气,雨天的时候,仿佛还在冬天,好不容易有了日光,风来时,还是带着一丝凉意。
也不知她洒下的菜种在这样的冷暖交替下能不能活。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孙采薇蓦地顿了一下,缓缓回头。
“练师!”
好长一段时间未见了,孙权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孙采薇得微仰着头和他说话了。
孙权不来找她,她平日里也乐得清闲,此刻来了,倒让孙采薇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看见孙权端着一碗粥走过来。
桃树下落英缤纷,几片桃花瓣飘飘荡地往孙权身上落去,其中一片又往那碗中钻了去,陷进了粥里。
孙采薇大概猜到是什么粥了,毕竟,舒城的桃花开了。
“桃花粥,尝一个!”孙权笑道。
“你还真的做了。”孙采薇一时被这笑晃了眼。
“答应过的事,自然要做到。”
许是刚忙完的缘故,孙采薇的脸上还透着几缕微红。以往那浅淡的悲伤环绕在她周身,让她有些生人勿近的距离感,而此刻如桃花般泛红的脸,倒是令她多了抹生气。
一片花瓣忽然落至孙采薇漆黑的发间,竟似不舍离去了般,令那些绿饰之中多了一缕自然所赠的桃粉。她原就生得极美,这些桃花,只会给她增色添光。
孙权不自觉地看着,唇角微勾,眼底闪过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一丝温柔。
孙采薇同样察觉到了孙权的目光,但她却忽视了,接过的桃花粥还是温热的。从周府到城南,孙权到底是如何在桃花粥冷掉之前来到这里的?
其实答案很明显。
孙权似乎真的……很喜欢她?但现在到底是哪一种喜欢?孙采薇辨不清。
而且,孙权喜欢的也是步练师,是与她无关的。
然而最终却是她成为他的妃……?
怎么就……这么矛盾呢?
孙采薇敛眸低低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
孙权叹了口气,“呐,练师是我的朋友,就和公瑾哥是我阿兄的知交一样。对知己,对朋友好,是应该做的。”
孙采薇颇有些无奈。
那此时此刻,她和他便是朋友吧!
反正迟早他们会分开。
孙采薇便席地坐了下来,握着碗中汤匙缓缓搅动着新鲜的桃花粥,花香沁脾,也不知是来自树上的花,还是碗中的花。
“你有想过日后吗?”孙采薇忽然出声问。
“日后?是日后的舒城,还是日后的天下?”孙权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于孙采薇的主动搭话,于是下意识地反问。
“天下吧!”孙采薇望着蔚蓝的天景,道,“天下间乱象迭起,你就没有想过什么?”
“有啊!”孙权笑道,“练师在凤凰台时和我说,日后天下会有我的位置,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想了。而且我知道,练师的算学天下无双。”
孙采薇沉默了一瞬,“我不会算学,之前都是骗你的。”
孙权却道:“我知道。”
孙采薇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有些意外。
“但我仍觉得练师是会算学的,这没什么好怀疑的。”孙权神色认真地说道,“练师算到了我阿兄和公瑾哥升堂拜母,也算到了我阿兄还会回来救下我们,以后,练师又会算到什么呢?我很期待。”
孙采薇心中苦笑,大概,便是算到谁生谁死吧!那厚厚的生死簿里,有许多许多人的名字,到了时间,她也就可以提笔划去他们的名字。
“那我算到,你会成为一国之主。”
孙采薇笑了笑,望着孙权一时怔愣不已的神色,又语调玩笑道:“诓你的,你信了?”
孙权摇头,“这个,不敢信。”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末了又莫名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这样的玩笑话,谁又会当真呢?
但其实,孙采薇并未在开玩笑。
“之前的都信了,为何这个不敢信?”孙采薇问。
“因为这是造反了。”孙权揪着地上的嫩芽,低低道。
孙采薇笑了两声,当今之势,其实人人都在造反,又何尝不能多一个你们?
赤壁、吴郡、整个江东,都会是他的。
至于天下……
孙采薇突然便困惑了,天下何其大。
倘若有一日,一切皆因她对孙策说的话有了改变,要么她该赌天下,还是赌他们留名的史书页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