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徒劳地,努力地握着她的手,强忍着把自己的腿骨折断来减轻痒感的冲动。忍着,忍着,连意识都开始变得朦胧。
泪水与血水,就连痛苦,在这无声的空间里,都轻得听不到一点涟漪。
意识重新回笼时,首先感受到的是腮帮子的酸痛。
就像是连续咀嚼过三天的粘牙糖,啃了一整天的肉骨头一样,酸到动不了。
想要挪一挪颌骨,牙齿却先一步撞到了阻碍。温热清甜中带着熟悉香气的汁液沁满口腔,又顺着无法关闭的唇边溢了出去。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咬着什么东西。
“阿婉,醒了的话就松松口吧。”嘴里的肉微微颤动了几下。
她顿了顿,努力控制着僵硬的颌骨张开,缓缓放开了它的猎物。
林婉儿慢慢找到了身体的感知,尝试着支起身体。
昏暗摇晃的视界中,一尘不染的纯白衣衫与浸在血中的发丝纠缠在一处,闻夕白釉般侧脸上沾满了灰尘和飞溅的血液,纤细修长的脖颈上残留着一个拳头大的缺口。
就像是被某种大型野兽啃噬过一样,血肉横飞。
“嗡……师……”
口中有什么在阻碍着舌头的颤动,颌骨张合间,有什么从齿尖脱落,掉落在地,很快便将这地面腐蚀出了巴掌大的空洞。
那是一团血肉。
一团在她口中只余香气,对这天地而言却剧毒无比的血肉。
——闻夕的血肉。
“我、我……”
“别慌。阿婉,先替我疗伤。”
似乎预料到了她醒来会是什么反应,闻夕冷静地对林婉儿下了命令。
“伤,疗伤,对,疗伤!”
陷入混乱的林婉儿下意识地就开始按照他的吩咐行动。
蓝色的灵光笼罩住那个可怖的伤口,流血止住,血肉开始缓慢愈合时,她终于回过神来了。是她,是她咬了闻夕,甚至差点吃了他!
“我、我怎么会……”
恢复了一点力气的闻夕抓住了她因害怕而颤抖的手,眼波一如既往的温柔。
“是我让你喝我的血的。所以阿婉,别怪自己。”
闻夕原本就白皙的脸因为过度失血变得更加惨白,林婉儿不敢想象原本就重伤未愈的他此刻有多难受。而这一切竟然是由自己造成的,她最想要保护的人,差点死在她手里。
“可以再给我输点真气吗?”
见她的神情再次陷入混乱,闻夕又下达了另一个命令。
林婉儿这才想起,比起治愈术法,自己的真气对闻夕来说更有用。立刻抛开其他,边哭边调动体内不知为何精纯了许多的真气,注入闻夕体内。
等真气彻底耗尽,连回真气的丹药都不再有效后,她过热的大脑终于冷静了下来。也是第一次,发现他们如今所处的环境早已不是那个分不清上下左右的虚幻空间,同他们一起进来的第三人,薛秭颜正躺在离他们三丈远的地方,全身已被鲜血染红,呼吸虽微弱但还算平稳。
而此时,闻夕也有了从地上坐起来的力气。
“你们方才应是中毒了。”他靠在林婉儿怀里,虚弱地解释道。
“中毒?我也会中毒?”薛秭颜就罢了,她自从戴上问心起,不就百毒不侵了吗?
“恩,但我还未查出是什么毒。”说到这里,他表情凝重了许多。
一种未知的毒素,甚至可以越过问心的功效,这怎能不让他担忧。
“你们刚刚突然开始自我伤害,不管用什么术法都无法起效。我见你开始啃咬自己的胳膊,便递了自己的胳膊过去。你在喝了我的血后,虽然不能根治,但症状好歹没有继续加重。想来这毒也是有极限的,无法破我的万毒功。好在离开了那个环境之后,你们的情况就稳定了。如今看来,那毒素确实是与那诡异的弧光有关。”
实际上,一脱离弧光就安静下来的只有薛秭颜一个人,林婉儿癫狂自伤的状态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她的身体似乎也知道闻夕的血对当前情况有所帮助,在他替她检查身体的时候舍了难啃的胳膊,直扑向了他最脆弱的脖颈。
不过这事林婉儿就没必要知道了。
“……就算你的血真的有用,你也不能让我咬你的脖子。”林婉儿不满地说。
颈部本就是命门之一,她当时又下手又没有分寸,万一真的出事,她后悔都来不及。
“恩,下次不会了。”他垂眸道。
“你可能忘了,我天生能感知情绪。”林婉儿不赞同地蹙起了眉头,“闻夕,你在骗我。”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因为林婉儿从不在他面前提起,他就真的忘了。
所以他之前敷衍她的时候,隐瞒她的时候,不顾现实也要宠着她哄着她的时候,她其实全都看在眼里。她只是不说,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