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
“龙、龙主伯伯！”
林婉儿浑身一个激灵，吓得条件反射地摆出了他爹教导的“优雅娴静”型站姿。然而那无处安放的爪子，尬在那里的嘴角无不说明，她此时就是活脱脱的一副在外闯祸结果被家里长辈逮了个现行的模样。
“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你爹，不会管着你的。”
“哦，嘿嘿……”
刚刚光顾着尴尬了，现在冷静下来了才发现，龙主收敛了周身的气势和其他客人一起站在小摊前的样子，跟路上步履匆匆的凡人没有什么两样。相比起遮掩了自身独特之处的龙主和闻夕，这整条街的目光反倒是更加集中在她身上，毕竟她这一身法袍一看就与旁人不同。
这么想着，林婉儿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们临源城所谓的亲近凡人也还是隔着一层的。他们在外城区出入时从来不会考虑收敛神光，大大咧咧地穿堂过巷。城里的人虽然跟他们关系不错，但始终还是敬着的，不然也不至于每次出门都离他们一丈远。
之前她以为这是分寸，现在她才在模糊地感觉到，这是种隔阂。
“在想什么？”
在她愣神的时间里，闻夕已经按她的喜好买回来了两根糖画，一根松鼠的，一根兔子的。
“没什么。”林婉儿拿过那根松鼠的，下意识地放进嘴里舔了舔。
见龙主还拿着糖画站在原地，她纳闷地问：“龙主伯伯不吃吗？”
龙主收回一直放在她身上的视线，转了转手中的糖画，说：
“这不是买给我自己的，是买给拙荆的。”
“是伯母爱吃甜食吗？”林婉儿两眼一亮，“来帝都这么久还未拜见过伯母，我这里正好攒了不少好吃的，可以带去给伯母尝尝。”
龙主见她这般诚心诚意，神情一时间十分复杂。最终还是点了头，一挥手，便带着他们换了地方。
眼前是一条清幽的山道，茂密的树林在两边延伸。
“这里是……？”
林婉儿显然没想到伯母竟然没有住在城里，有点搞不清状况。
“这里是帝都东北方的莲云山。”
龙主没有多言，只是沉默地在前方带路。
这样过于肃穆的氛围让林婉儿意识到了什么，某个不太好的猜想浮上心头。试探性地看向闻夕，后者也只是对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山道一路蜿蜒向上，最终通向了相对平坦的山顶。路的尽头，如她所料，是一座明显为两个人而修筑的坟冢。正中心的墓碑只在偏右侧的位置刻下了一个人的名字——
吾妻木瑶之墓。
青石构成的坟冢并不特别奢华，刻在墓碑上的字也都因年久而有些掉色。但从周遭的环境来看，应是有尽心维护，经常清扫供奉，才能保持得格外完好。
“瑶瑶，我带了客人来看你。这是我朋友的孩子，她……和你很像，性子十分跳脱。今日她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甜点，专程来看你。”
龙主轻轻拂去碑沿上的一点点灰尘，一边语气温柔地同墓中之人说话，一边将手中的糖画放在碑前。做完这些后示意林婉儿上前来。
“伯母您好，婉儿来拜见您了。”
说着行了大礼后，一口气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七八盘龙主见都没见过的点心，在碑前十分豪华地摆了一大排。
“唉，还是你们姑娘家知道什么东西好。我年年都送她糖画，怕是她都吃腻了吧。”
之后，知道他还要跟夫人说些话，林婉儿拉着闻夕走得远了些。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龙主靠在墓碑旁坐下，疲惫地闭上了眼，“若我们当年有孩子，她一定会很像你，比婉儿更善解人意。只是可惜，没有那个缘分。”
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酒，在碑前洒下些许，而后自己也喝了两口。
“瑶瑶，天机阁阁主有了新的预言。魔种降世，生灵涂炭，谁都无法幸免。最近这段时日我可能没办法经常来看你，不要生我气的气啊。等这件事了了，就差不多了吧。”
他站起身来，最后摸了摸墓碑上斑驳的名字，叹了口气。
“到时候，我就可以来陪你了。”
离开莲云山的路上，龙主简单地聊了下他的这位夫人。
两人在他还未踏入仙途之前便结为夫妇，可惜没能过几年好日子，她就因病英年早逝。从那之后直到今天，龙主都再没有与别人结缘，一直守着她。
“等到我寿终那一日，总是要与她合为一坟的。天下夫妇，不都如此吗？”
回想起龙主伯伯提起伯母时脸上温柔如水的笑容，林婉儿不禁想起了自己。
“唉，这世间动人的爱情明明这么多，为什么我却总是遇到不靠谱的呢……”
见闻夕看过来，她立刻给自己的话打了个补丁。
“我不是说我自己，我是说我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