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不是送过了么?”
詹瑛抬头问:“谁送的?”
“他们自称是老侯的朋友,虽然我没见过。”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最后又说:“我记得,其中一人姓黎。”
从青霞山救出公主后,黎风二人便消失了。他们无影无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像是人间蒸发一般。
缉妖司本以为他们已经遭遇不测。
“那可能是他们自己的心意。”詹瑛此时也没机会计较这些,她把包袱放到案台之上,“尘芸,拿着吧。还有,日后若有任何事,还可以去缉妖司找我。总之,我……我很抱歉。”
“说什么呢。”苏尘芸一边笑,一边落泪,“这又不是你的错。”她咬了咬唇,踯躅了片刻,“我……我能不能问问,老侯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啊?”
历拂衣沉默了。
他觉得那些话过于残忍,但他又觉得,隐瞒那些话,更加残忍。何况,他也没资格隐瞒。
再痛苦的念想,也是念想。
于是他开口:“侯义说,他对不起你,让你别伤心,不值得。他让你别委屈自己,还有……他说他,心有不甘。”
话已至此,苏尘芸再也忍不住,她背过身,把额头抵在墙壁上,掩面痛哭。
詹瑛红着眼眶蹲下,用力抱了抱不知所措的阿兰和阿环。
洛疏竹有些受不了这过分压抑的氛围,她在压抑的哭泣里慢慢地走了出去,站到院子里抬头看天,她忽然开口:“经此一遭,狐妖身亡,而三公主大难不死。”
她知道历拂衣在听,“现在,居然有百姓称她为‘福星’,有上天护佑,好不好笑?”
洛疏竹语气淡漠,“皇宫……也进不去了。”
“他们只是不明真相罢了。”历拂衣觉得她今日显得分外孤寂,下意识伸手想要安慰一下,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又想到山洞里,洛疏竹的抗拒。
洛疏竹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看着将落未落的那只手,“你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那天,只是个意外。”
她解释了一句,犹觉得不够,想了想又说:“我,真的不怕你。”
这话若是让别人说,会显得有几分挑衅。
可从洛疏竹嘴里说出来,历拂衣却笑笑,答应道:“知道了。”
他的手拐了个方向,落到她的额头,轻轻拍了下,他说:“侯义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他又道:“詹瑛本想要就此辞官,可楚玉湘劝她,留得青山在。报仇一事,当徐徐图之。”
毕竟,身份之差,宛若天堑。
洛疏竹点头:“嗯,会有那么一天的。”
“这边也确实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了。”历拂衣偏头,忽得说:“也该做自己的事了。”
他站在墙下的阴影里,“侯义告诉我,护城军里有一位百夫长,名叫曾曲毫。是他,把腾啸剑献给了太子。”
洛疏竹回头,盯着他的眼睛,“那我们去找他。”
“好。”
*
曾曲毫站在醉花楼的牌匾下,理了理外袍,大步迈了进去。
张妈妈拿着手绢的手轻轻地挥了下,看到他进来,立刻堆满笑容迎了上去,“哎呀,曾公子来了,我们家丹丹姑娘,正在楼上等你呢。”
她面上热络无比,推着曾曲毫上楼。
他此等待遇,可以比肩世家公子。
比起“百夫长”这种微末名头,张妈妈其实更看重曾曲毫的另一重身份,太医曾敛之子。
曾敛,太医院之首,曾家数十代皆研习医术,为世人敬仰。
提起医术,大景无人不知“曾家”的名号。而曾家能于此道屹立百年,除却家传医术,还依靠一味药材——火灵芝。
火灵芝,状如灵芝,其色血红,珍贵非常,可解毒、可疗伤、可救命,用途极广。张妈妈不懂这些,她只知道,这是一味“神药”。
而火灵芝,只有曾家人,种得出来。
曾曲毫身为曾敛长子,不通医术,只醉心武学,奈何学艺不精,壮志难筹。
但张妈妈听说,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巴结到了上面的贵人,终于得了个护城军百夫长的小官职。
所以,不管怎样,张妈妈想,这曾曲毫,得好好伺候着。
说不定,哪一日,他一高兴,送她一株火灵芝,她便发财了。
“曾公子啊,我便不打扰了,你与我们丹丹,好好玩啊。”张妈妈笑得花枝乱颤,轻轻一推,将他推入屋内,然后迅速的关上了屋门。
屋内香烟袅袅,曾曲毫深吸一口气,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他的笑僵在了脸上,旋即又展开。
酒桌之上,一个姑娘端坐于前。她身着一席青衣,其上并无任何花案纹饰,十分素雅,头发也仅仅用一根素簪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