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好吧。”
车溪瑶叹了口气,又重新浅笑出声,“行了洛姐姐,我先进去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说话的工夫,其余人皆已离去。洛疏竹朝车溪瑶点了下头,也未曾点灯,按照记忆里的路线,一个人在月色里,往耳房的方向走去。
她时不时碰上些巡逻的士兵,他们借着灯光打量洛疏竹一番,认清她的身份,便也不再为难,放任她离去。
洛疏竹在黑暗中进了屋子,就在她关闭房门的一刻,烛火猛然亮了起来,让屋中的一切无所遁形。
她转过头,毫不意外地看见坐在桌边的历拂衣,轻声道:“我换件衣服,便可以出发去归元楼。”
她伸手从可以储物的耳环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夜行衣,对着烛火抖了几下,正预换上,忽得想起屋中的另一人,手上动作顿了顿,偏头道:“出去。”
难得的没有争执、也没有讽刺,历拂衣一言不发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洛疏竹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他正依靠在窗台上,抱着胳膊看月亮,他就这么大剌剌地站在月色里,丝毫不担心被人看到似的。
他听见声响回头,只见她脚步一顿,又听见她说:“你的眼睛,遮一下。”
历拂衣闭目运转灵力,再睁眼的时候,一双黝黑的眸子在茫茫夜色中发亮,“走了。”
值守的士兵有固定的交接时间和巡逻路线,对于洛疏竹两人而言,绕开他们,并非难事。
月光下的归元楼被镀上一层寒光,看起来更加的肃穆与威严。
越来越近了。
历拂衣清晰地感受到腾啸剑对他的“呼唤”,他动动手指蓄力,却仍然不能隔空将腾啸剑“扯”出楼。
——腾啸剑在发怒。
离得越近,那股怒火就越明晰。历拂衣似乎也被感染,分明觉得心底里,一股烦躁窜了出来。
他与腾啸剑结契千年,说一句“人剑合一”也不为过。此时此刻,从东南方腾啸剑处传来的情绪,正一丝不漏地贯入历拂衣心中。
压抑、怒吼、屈辱,百感交集。
他眉心皱起,不耐烦地掰了掰手腕。洛疏竹伸手拦下他继续向前走的动作,“你难受么?”
她担心历拂衣又像前几次一般,因为雷罚的缘故而突然失力,所以她说:“明天再来也行。”
“没事。”历拂衣开口,“是腾啸在生气。”他顿了顿,补充道:“它很生气,扰得我心神不宁。”
他嘴角噙起不屑的笑,“我现在开始好奇了,这归元楼,到底把腾啸怎么了。”
*
“子空,”男子大力晃了晃昏昏欲睡的少年,“子空!醒醒!”
子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四师兄。”
“还睡?还睡!”子衡气不打一处来,他一巴掌拍在师弟的脑袋上,“若是让师父看到,你又在这里睡觉,定然又要罚你。”
他口中的师父,便是大景朝的国师陆归白。陆归白年近古稀,但身子依旧健朗,他术法高强,掌管缉妖司,门徒无数,但真正算得上“亲传弟子”的,只有五位。
子衡和子空,便是这五中之二。
子衡扭着子空的耳朵把他往上提,“我看上次是罚得太轻。”
“哎疼疼疼,”子空终于清醒了不少,他揉揉被扭得发红的耳朵,不满道:“师父和师兄们都不在楼中,他们今晚被叫到畅和园保护陛下了,肯定一整夜都不会回来。”
少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拉师兄的袖子,“四师兄,你对我最好了,求求你了,别告诉师父,好不好?”
子衡看着他委屈的脸,没忍住又拍了下他的脑袋。
他这个师弟,年龄最小,奈何天赋高、嘴又甜,师门几个都十分宠着他,只要是没犯什么大错,通常都是轻轻揭过。
子衡在心底叹了口气,语气软了几分,“我在外边跑了一天,实在是撑不住了,你别再睡了,在这里好好看着,听到没?”
归元楼乃是国师清修之地,楼内阵法机关无数。因此,除了几位皇室之人,以及国师的五位弟子,其余闲杂人等,皆不可随意入内。
子空心底里毫不在意师兄的话,但他嘴上依旧答应地迅速,“好好好,四师兄,你快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他面上信誓旦旦,恳切无比。子衡便也不再多言,甩甩袖子离开。
子空望着他的背影渐渐离去,继而迅速地坐下,靠在柱子上小憩。
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白色的拂尘抱在怀里,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听不清是呓语还是牢骚,“师兄也真是的,哪有什么人敢擅闯归元楼……”
香炉烟袅袅,在寂静的夜色中,最后一小香也就此燃尽,化作齑粉,落入炉中。
子空呼吸均匀,已然陷入沉睡。